他这样时几乎是眼含泪光,心痛如剜。也不只是为着遭遇丧父之痛,更是为着今时将与发妻诀别!他若再娶旁人,曾经伊人也将远去涯,此生不会再聚。
慕容若子凝望面前少年,那哭红的双眼已不再是初见时的澄澈,可他温厚性情、忠真心意当不会变罢?此生命运多劫,若非遇此良人大约也只能承受飘零凄落之苦,他或许不是真心欢喜,可胜在善心怜恤,又有富贵之名,又有强军在握,委身于他既可栖身,又可成复仇之计,那就这样罢。
“承蒙殿下不弃,若子何敢张狂?只是若子出身卑微,并非嫡女,父母早亡,家世败落……此样寒酸境地怕是配不起殿下这样煌煌君者。”
风篁撑笑,“无妨。若子是我恩人,举国臣民都当敬之爱之。我现下要亏欠若子的是父丧当前,不能赐你成婚大礼!只待我报了父仇,安了社稷,承袭王位之日,再补给你一个举国同庆的婚典。”
慕容若子微微摇头,“飘零之人何敢计较这些。若子依从殿下心意便是。”
“那便好!”风篁时起身要去,“你也知当下家国危难,而做为王族愈是危难之时愈是不可断了血脉,若子温良贤惠,若能体恤我意,请今夜就移驾我寝宫罢。”完也不等慕容若子应答,便径自去了。
慕容若子微微怔愣原来他是在求子嗣?是要稳大局?自己是他无可选不得不选之棋!
她又幽幽冷笑倒也无妨!帝王家哪有真情!他只是做了他该做之事!至少明孺子可教,亦可做她手上棋子!
这时婢女阮姨走上前来,殷勤问,“姑娘可要准备准备?至少选件艳色的衣裳……”
“不过是承人雨露,替人结果罢了!有甚好准备!”玉熙冷颜嗔责,又喝退左右,留下阮姨一去独问,“信可送出去了?有无叮嘱兵贵神速,此事不可拖延!”
“公主放心!信使已分作两路快马加鞭奔向西琅!想来用不了三五日那位西琅国的玄公子就会收到讯息,玉燕姑娘也会依公主信中嘱托,劝谏玄公子举兵助力南召,发兵帝都。”
“如此便是大计成了一半。”玉熙幽幽叹,“那个燕儿着实费了我多年苦心,但愿此番教导能有所成,万万不可坏我大计……”
“玉燕姑娘蒙公主恩选,几年间学了公主行止,虽不敢得公主神髓,可倒底也学出个模样,她本身又是机灵巧智之人,想来此去西琅必不负公主所望。”
玉熙冷淡笑笑,未予置评。沉默半晌才叹息着起身,“去将那酥叶香熏取来一包。”
阮姨怔了怔,赔笑道,“太子殿下少年人物,岂会……”话讲一半,触及玉熙阴冷目光又立时止住,重又恭顺答言,“奴婢这就去取来!”
那一晚,风篁果然行事艰难。他每每拥那慕容女子在怀,心中所念都是那麋鹿山上与蔚璃的成亲之礼庆典吉物件件藏在床下,新婚颂辞字字响在耳畔,伊人笑容时时萦绕眼前……怎就愚蠢到与她别离!拼了性命折损也该与她同行!亦或是不理皇权正统就该与她归隐山林!
止不住的泪水淹枕!抚不下的心痛如割!他几乎是咬牙哭着与玉熙勉强成鸾凤之好。只是这夜为权谋也罢,为复仇也罢,做下得不得不做之举,亦成他多年后悔恨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