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男生闻言互相看着，大概在达成一致之后，其中一个男生伸出手很不情愿道：“把书给我们。”

赤司将手里的书递过去，却紧紧捏着没有放。

“作为交换，请把手机给我一下。”

“哈？凭什么？！”

“书店里大概会有监控吧，泽野同学？”

女生愣了愣，扫视一圈，慢慢反应过来：“那里就有一个。”

“看到了吗？”赤司笑意盈盈，却让那几个男生倍感压迫地交出了手机。赤司放开书，直接转手把手机递给了泽野。

“看一下有没有拍到什么。”

泽野翻了翻相册与备份，都是空的，看来是还没来得及拍。她抬起脸，颇有些恼怒地盯着那些男生。

“如果不想麻烦警察的话，好好地道过歉之后就走吧。”

赤司看着女生涨红的脸，转过去对男生道。几个男生一下子看懂了赤司毫无笑意的眼神，扑通一声跪下来土下座，惊恐地喊道：“万分抱歉！！”

周围其他人听到声音纷纷侧目，赤司把手机还给他们，男生们抱着书像四处逃窜的猎物，一下子没了踪影。

“不过，学校的校服裙子，确实不适合用来爬这么高的梯子呢。”

末了，赤司转过身，看着泽野叹了口气。女生的身后是玻璃窗透进来的变成金橙色的光芒，逆着光的泽野脸颊上依然红红的，背上仿佛已经热得泅出了汗。

真是太糗了。

泽野抓紧了手里的几本书，久久地不说话。赤司见状浅浅地笑起来，缓解尴尬似的，开口道：“我是来买书的。可以帮我找一下吗？”

女生伸出手抚了抚脸，呼出一口气：“赤司君要找什么书？”

“福克纳的喧哗与骚动。”

泽野笑起来：“前不久我刚看完这本，恰好知道放在哪里了。稍等一下。”

说着收起梯子，搬到另外几个书架后面，打开梯子正要爬上去，忽然意识到什么定住了，转过脸看着跟在自己身后的男生。

赤司的视线往上移，看到了在书架最上端的书，扑哧一声笑出来，温和道：“我来拿吧。”

泽野讪讪地往后退了几步，闻到男生与自己在不够宽敞的书架间擦身而过的身上洗衣粉的香气，带着余晖的温暖，按住了越来越快的心跳。男生爬上梯子取了书，顺手收起了梯子，帮泽野放回了储物间。

“总共七百五十七日元，收您一千日元。”

泽野站在收银台的不远处悄悄看着赤司，男生的侧脸很是好看，比两三年前初见时的线条更利落了，身形也长高挺拔了许多。赤司付完钱后便和泽野道别了，拉开玻璃门往外走时忽然被几个女生叫住了。

是之前几个大胆地盯着自己的女生，穿的是洛山附近一所高中的校服。

泽野看到赤司在店外被几个女生围住了，不自觉地慢慢朝玻璃门边靠过去。

“你好，我们中间有个朋友很喜欢你，可以要一下你的line吗？”

“抱歉，我没有line账号。”

“诶，那邮件地址呢，可以吗？”

“抱歉，也不可以。”

赤司无辜而温和地笑着，几个女生识趣地退走了。泽野在玻璃门后没忍住笑了出来，赤司转过脸去看着她。

“哈哈哈哈，没想到赤司君你当面拒绝得那么利落哈哈哈哈哈哈哈。”

赤司无奈地浅笑，略有些困惑地耸了耸肩：“抱歉，我不太喜欢这样。”

“那你喜欢什么样子的呢？”

泽野笑着脱口而出，话出口才反应过来自己似乎问了一个不得了的问题，强装镇定地继续勾住嘴角的笑。

没料到男生真的垂下眼帘顿了一下，慢慢道：“没有恋爱过，所以我也并不知道。”

泽野嘴角的笑容渐渐垮了下去，她看到赤司空旷的眼神，抿紧了唇，忽然很想告诉他自己很喜欢他，喜欢了很久，想把心里所有的或珍重或难过的感情告诉他。然而沉默了几秒，泽野收回了所有的念想，颇有打趣意味道：“没关系，赤司君还有篮球哈哈哈哈。”

赤司偏过脸也笑了笑：“或许吧。”

他并不知道女生的内心在几秒里经过了多少汹涌，心跳是如何变得越来越快又重新绝望地恢复。泽野看着他朝公交站台走去。方才她和他之间只隔了一个台阶的距离，只要她走下台阶，或许就可以抱到他，但她最后的理智维护住了最后的防线。她从来没有这么清晰地知道，赤司并不喜欢她，他对她并没有过一点的心动。

她和他之间隔的并不远，只要在学校她天天可以看到他。但只要赤司踏出校门，从他回到自己的宅子那一刻开始，那便是他自己的世界，和泽野毫无关系的，她从未见过的世界。

泽野终于知道自己一刻都未曾靠近过赤司，一刻都未曾拥有过他。赤司为自己的世界建立起的巨大而无形的疏离的防线，对每一个人都有效，也对她有效。

泽野从来都不会是被特殊对待的那一个。

夜色笼罩下来，书店外的路灯纷纷亮了起来。

每个路灯都像一颗孤寂的小星球，彼此之间维持着正正好的距离，从来不靠近。泽野看到赤司已经上了一辆公交车离开了，心里空落落的，好像丢失了很多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