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如此作态,自然被很多人看在眼中。
秋夫人本在宫内就正逢圣宠,母家若是还能与荣王府、谢府攀上干系,那简直如虎添翼。
不过,这般好事,哪里容得他王家一府独大,想横插一脚的自然大有人在。
如今连贾夫人的话中也有几分言外之意,廖莹中不由暗自心惊。
但他迅即敛去异动,逢迎道:“夫人之计不可谓不妙也!不过,廖某听闻,王侍郎家的夫人还有全大人的夫人近日常常出入禁内,据说是寻宫内贵人们商量他们府上未婚配的哥儿、姑娘们许亲一事呢!”
“噢?”贾夫人笑了笑,神色不以为然。
旋即她却不再多言此事,而是看着他状似闲话道:“说到许亲,先生也过而立之年了吧?怎么为何从未听先生提过嫁娶一事?”
廖莹中闻言一怔,赶忙恭谨抬手一揖:“多谢夫人顾念!廖某家寒位卑,暂时还不敢有此念想,更不好耽误人家姑娘!”
贾夫人刚待再说甚,就见外面的菊明急急走了进来,凑近前者耳语了几句,而贾夫人的神色也随之变冷。
廖莹中见状默了默,随后赶忙站起来躬身告辞要走。
“菊明,你送送先生!”贾夫人也不再多言,扬扬面示意道。
送走廖莹中,神色冷凝的贾夫人疾步回到静谧的佛堂。
进了佛堂关上门,她径自便走到供奉的佛像身侧。
墙上悬挂着一副四明佛画释迦佛图。
佛图上的佛陀一袭红袍佛衣,脚踩莲花,一手下垂、掌心向前结与愿印,而另一手半抬结说法印,法相宁和从容。
她探手在佛陀与愿印上轻抚了抚,好似在诉之所求一般,旋即,就听“咔哒“一声,一旁的燃灯石台忽然洞开,露出一扇门。
门内有微光幽幽传来,如同一张兽口,幽邃地泛着冷光。
贾夫人缓步往门内走去。
门内是一条暗道,她步行了一段,便来到一处密室。
密室内,烛火淡淡,一侧排着大柜几案,上面瓶瓶罐罐,琳琅满目。
一面屏风旁,一个青布衣衫的老头儿正拿着一只瓷瓶往自己右臂上敷药,而地上还星星点点散着血迹。
听见贾夫人进来的动静,他抬头看过去:“夫人!”
“聋叔,你受伤了吗?”贾夫人见他唇角残留着的血迹不由有些吃惊。
当年,他虽潦倒落魄,但是她却看中他的武功,方才收留于他。这些年,他也替她办过不少事,极少有失手之时,没想到今夜却遭了阻。
裴不简状似无所谓地摆摆手,但是面色却阴厉冷沉,摒住疼痛缓了缓道:“没能替夫人除掉赵重幻还望恕罪!”
贾夫人走近他,帮着用布帛包扎好他的伤处。
“此事不急!倒是你究竟遇到何事了?”她并无责怪之意,只示意他到一侧几案前坐下。
裴不简放下卷起的衣袖,待贾夫人坐定,他也走过去坐下。
“当年承蒙夫人不弃,留我在府上做个差事,也有处容身之地,免去江湖飘零之苦!”裴不简道,“如今,也该是裴某告辞的时候了!不过夫人放心,裴某走之前一定替夫人除掉那姓赵的!”
贾夫人闻言蹙了蹙眉头:“你莫不是遇到甚要紧的事了?如何突然决定要离开平章府?”
“不瞒夫人,我今夜遇到了多年之前的仇家!”裴不简并未隐瞒,望向烛光的目光隐露狠戾,“不杀此人,裴某誓不为人!所以我必须得离开了!”
“不过,夫人,倒是这个赵重幻,她确实不简单!她除了已受到了荣王府的庇护外,身边似还有其他人一直在保护她!甚至连我那仇家好像也认识于她!”
他将宝石山上所发生之事细说了一番,最后道,“之前,夫人说怀疑可能有人潜入府里襄助于她,如今看来也许并非空穴来风!”
贾夫人柳眉紧拧,捏着念珠的手微微用力。
彼时停云轩内木鸿声引发的骚动在荣王夫妇夺人后而愈发混乱,皇城司诸人也乘机跟着荣王府兵丁退出平章府。
但待事情平息后,醒过神来的贾平恼恨地要再次找卫如信等人对质,但是却被贾平章阻止了。
贾夫人马上夫君的深意
如果彼时的卫如信确是被人假冒,那么卫如祉与蒋胜欲二人要不亦是假冒,要不便是与赵重幻及襄助的幕后之人有所勾连,里外呼应。
冒充者,有夜宴那晚的前车之鉴,当时未抓住,此刻再查早就查无可查。
而若是勾连,贾夫人就更加难以置信了
一介卑贱的钱塘县署差役,怎能引得如此多的人,甚至连蒋、卫两家公子都能为其所用,真不可谓不奇!
蒋胜欲的母亲与贾夫人是表姊妹,少小关系亲密,婚嫁后也未曾疏远往来。
她待蒋胜欲更是视如己出,再者,他与罗云沁母家兄弟卫如祉又是至交好友,是故出入平章府愈发便宜频繁。
当时木鸿声攻击赵重幻,他们急于救助对方的神情动作连她都看在眼底。说他们与赵重幻全无干系似又难以信服。
“此人入府后引起的风波着实不少!”
她沉吟了片刻,向来慈眉善目的神情裂隙出一种阴鸷的冷厉,“还三番两次坏我谋划!原本搅扰起如此多的风波,确实是死不足惜!但是,如今”
裴不简瞧着对方貌似温和却精明锐利的眼睛,有些疑惑道:“怎么?莫非夫人改主意了吗?”
贾夫人若有所思,却没有立刻回答。
默了少顷,她忽然冷笑了下:“杀了她未免可惜了点!毕竟荣王妃绝不会善罢甘休!既然没死,那不好好利用,岂不损失了这么好一枚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