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阁后方的涂生涯上,湍急的黄泉水从天际虚空中直流而下,却在半空汇到了一处,横生于那无间地洞之上,泉水里面,一抹人影正背身端坐着,任凭那急流而下的瀑布倾洒在身上。
十一殿闭着眼,扬起头颅,一簇湿贴在那略微红润的侧脸上的黑发,随着扬起的头颅,被那直流而下的泉水,冲到了耳后,露出了那泛红的尖耳。
一阵混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还未闻其人,那质问声便远远的传入了阎王的耳中。
“十一!!!你把尤尤弄到哪去了!!!”
刚在泉水中降了火,渐渐恢复白皙的面颊,听到来人的声音之后,腾的一瞬,又悉数红了起来,闭着的眼睛也微微睁了开,深色却有些呆愣,似想起了什么。苍白的指尖从发丝间划过,轻轻的靠在了唇瓣上。
啧!真叫人烦心!
那手忽然拍向了水面,眼神中杂糅了些困惑、思索和怒气,倒是清明了起来。伸出手一挥,横在半空的泉水似挣脱了杯碗一般,倾泻而下,与那从泉沿溢出的泉水,一同直直落入了那无间地洞,消失在黑暗中。
“吵什么!”
那半空中的身影终身一跃,稳稳当当的落到了涂生涯上,在上头大呼小叫的琉弦惊的往后退了三尺。
看清来人,琉弦便又跨开步子,直奔到十一殿面前。
“尤尤呢?她昨晚就没回来!今天那黑虫居然反常的发了火!烧了好大片林子!还!还!”
琉弦顿了下,想起了对门的惨状,撇过话头,又接着指骂。
“害得我去那脏兮兮的虫窝走了一趟!被你派去的那个半死不活了的猪鬼,说尤尤今天根本没去照看那黑虫!你快说,尤尤是不是被你丢在人界了?!”
噼里啪啦一大串陈述加问句,那口水都快溅到十一殿的脸上了。
阎王的威压忽现,琉弦还要接着往下喷的嘴,立马就闭了起来。十一殿皱着眉,单手握拳抵在鼻尖,轻轻的咳了一下。
一来,这愆尤不见踪影,确实有他的原因。二来,现在愆尤还在书阁里头睡得正香,要是马上告诉琉弦,这滑头必能发现不对劲。
于是高高在上的冥神,扯了个谎。
“我让十七带她去玩了,回来了自然会回去的。”
琉弦显然对于十七殿非常的熟悉,一听到十七跟玩三个字,肩膀都往下沉了沉,一副放轻松了的样子。
“原来是她啊!怪不得呢。”
十七殿跟琉弦年纪相仿,两人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一起玩到大的朋友了,所以这玉面将军对于这十七殿下的玩心是再了解不过了。
见琉弦不再狐疑愆尤的去向,十一殿也就尽力摆出一副平常心的模样,甩了甩袖子,便腾着黑云而去。
现在他得回书阁看看那小丫头怎么样了。
“哇!你干嘛不载我一程!”
任凭身后那老小孩炸毛,十一殿也未曾回头。
按那茶水中阳春花料的效果来说,他既已出力祛除了愆尤体内的余香,这会愆尤应该也清醒的差不多了。
不过这花料最有价值的一点,就是使用之人醒来后,药效发挥时的事情会如梦如幻,不显真实,轻易记不得。
虽然这花料曾在一段时间祸害了地府好一阵,令他头疼,不过此刻他的心里却是极其庆幸这药有此效。
——
不消片刻,十一殿便乘着黑云,衣袂飘飘的落在了书阁门前。书阁内两名鬼使正提着一掌见方的冥火,点燃零星布满阁内的灯烛。
这透着一丝幽蓝的亮白冥火,照亮了书阁,也照亮了整个地府。
地府的大小双日皆已落于生死涯下,傍晚入夜,这冥火就犹如人界的各色灯火一般,星星点点的亮起。
虽然地府的建设非常的人间化,但这种老式风格的常态也依旧未改。
“唔...”
躺在软榻上的愆尤,难受的哼哧了一声,睁开了眼。
“穆......阎王大人?”
愆尤刚一转头,就看见了抹黑色的人影,正想呼出那个熟悉的名字,眨巴了几下发酸发涩的眼后看清了来人,话锋便忽的转了向。
“醒了?”
此时的阎王大人一脸的阴翳,看起来极其渗人。愆尤的脑中有些混乱,零零散散的片段很是模糊,但此时此刻的阎王大人,相较她忆起的场面来说,心情变化犹如晴天落雷。
愆尤迅速的站起了身,从头到脚的肌肉却在叫嚣着,酸到了耳后根。
“哎哟我去......”
脚下一麻,朝着那画满古早年间史实的地面,就要砸下。
“呼!”
阎王眼疾手快的一挥袖,软塌上的薄被便围着愆尤绕了个圈,阻断了那砸向地板的势头。
“谢...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