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过身来面对维恩,唇角挂笑的从裤子口袋里拎出金龙坠,饶富兴味的等着。
“去吧,妳要的答案就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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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里特斯虽然说是始祖空岛,但位置并不难找,只有知晓真相的人才会明白价值所在,若是一般人只会将其当作遗忘在时光洪流里的辉煌神殿,搜一圈见无财宝就悻悻然离开而已。
值得一提的是神殿虽由贵重金属打造而成,却异常坚固,无论是炮击或是刀削都无法毁损分毫,连一粒粉尘也不会掉。因此那些做着发财梦的海贼往往扫兴的空手而回,使神殿得以完整保存至今,即便过了好几百年仍旧闪闪发亮,磅礡孤凉的筑于万尺高的积帝云鸟瞰苍生。
穿过一根又一根雕塑栩栩如生的殿柱,维恩对周遭宏伟的景观提不起一点兴趣,毫不迟疑的笔直走向云阶上的巨大神坛,金属桌面刻划了密密麻麻繁杂古老的精美文字。她伸出葱指抚过凹凸不平的冰冷纹路,试着用指尖感受隐藏在神秘力量之下的真相,忽地被沟壑锐利的边缘割出伤口,说时迟那时快,乌红色的血液奇幻如江河奔腾之势流淌在沟槽之中,转眼交织布满整桌神坛。坛桌可怕的喀啦喀啦作响,展开分裂成数以万计的深金小立方体,中央蓦地迸射出熠熠生辉的刺眼金光,小小的核心物体在巨大光芒流转的包复下缓慢浮升虚空。
金龙坠发出震碎内脏的剧烈共鸣,飞离维恩掌心与其融为一体,四周刮起猛烈难挡的狂风将维恩团团包裹,雄壮低哑的叹息环绕整座殿堂,回声相相重叠逸入天顶,分不清声音来自何方。脑内彷彿有万蚁钻爬,维恩头脑胀裂的摁紧脑门哀嚎,这阵风似乎出自某个人古老悠久的意识,山河国家俱亡的庞大悲伤、愤懑与其他说不出的复杂情感紧紧揪着她的胸口,风里的呢喃充满未曾体验的陌生情绪,沉重的几乎将她灭顶。
『王上,仆佛列德为您献上至高荣耀的祝福。』
『佛列德,我有些事想跟祢们说。』
『伟大的因底特,吾早已劝告您万万不能相信卡西霍□□……』
『吾主,这一切都是您的愚昧昏聩造成的!』
『天帝,你是否宣示永远效忠于我?』
『我必会遵从您的期望,伊姆。』
『好。就先从你族人之中没有天帝血脉的开始杀起吧,嗯?』
『不……不!您不能如此阿,厄洛大人!』
…………
……
『查理,我这么做是不是错了?』
『主君,若您的子嗣之中没有血脉的继承者,伊姆的野心就不会实现,不用过度担忧……』
……
童年熟悉的儒雅嗓音回盪天灵,更多似海啸扑来的是她未曾听闻的话语与场景,不属于她的古老记忆忽明忽灭的窜流脑海,一点一滴的强行蚕食自身意识并逐渐融合其一。狂风依然大作,背后的赤龙图腾骤然亮起万丈血光,眸央蛟龙烙印迸出水蓝明光,一时之间神殿充斥令人目盲的金黄、墨红与碧蓝三色光,最终混成神圣纯白的光辉。
“父亲……大人……阿阿阿阿阿——”
维恩揪着发逸出极端痛苦的尖叫,源源不绝的记忆河水湧进超载的大脑,剥夺了自我主宰、切断了感官连结,如同烧断的保险丝昏了过去,像个羊水里的胚胎蜷缩起四肢,包复于庞大意识流之中缓缓飘昇半空、载浮载沉。过去与现在、现在与未来川流不息,没有时间也没有秩序,一切都是从浑沌中随机跃动的零星划面;尸体与难民、黑暗与光明、战争与和平血淋淋的揭露眼底,鼻尖还能闻到鲜血和硝烟的味道,九百年的记忆如若蜿蜒曲折的冥河,长得看不到尽头。
渊远流长的意识长河忽然跃出一幅景象:俊美如雕塑的希弗斯坦厄洛伸展遮盖半边天的玄黑羽翼,红瞳猩亮,嘴角菀尔,温柔而冷酷的站于苍天烈焰之前,散发出万物朝拜的壮盛气势,身边环绕着三头无坚不摧、强悍美丽的创世巨龙——赤鳞墨爪“愤怒”之龙阿扎格托斯泰勒、靛鬃青鳞“全知”之龙尚阿特拉斯、阳鳞雪爪“意识”之龙奥里特斯佛列德。
『吾乃神之子嗣,也为魔族后裔,吾神魔一体,善恶并存,吾名为天帝——乌拉诺斯。』
蕴含多重声线的洗脑魔音传遍整片天顶,厄洛脸挂怜悯笑意,敞开双臂注视面前一团模糊不清的尖影。须臾间殿内光芒渐弱,风势趋缓,只馀核心光体依然在半空流转,失去依讬的维恩毫无知觉的重摔在冰凉的石板地,彷彿她只是来到这里的迷途旅人,因为太过疲乏不小心睡着了而已。
不久,一道肩披羽织大衣,气息桀骜不驯的挺拔身影迈步而来,绷着俊脸不苟言笑将她打横抱起,冷酷的深红镜片倒映女人纯真无邪的睡颜。
只有天帝血脉者能够传承王之记忆,待维恩甦醒,他将会让天龙人奉为稀世珍品的国宝亲手毁灭他们把持八百年的政局。
“希弗,不要怪我……我们都逃离不了这个地狱……醒来就对这个世界尽情发洩吧,让世界陷入一片火海,就跟妳的父亲一样……”
他公主抱着她转身离开,离开这华丽的失落神殿,低跟尖头鞋悄然无息踩过松软的云层,留下永恒的寂凉。虚空中的球体如若不灭的光明恒星,里头的金龙坠隐隐闪过晦暗的光,好似正发出微弱的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