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考试后便要过年了。
年少无知的时候,我还觉得这个节日挺有趣。现在是小学五年级,虽然仍很年轻,但我已经不喜欢春节了。
到亲戚朋友家拜年,又是惯常的问成绩时间。
\"黄潜今年考得怎样啊?\"
就算别人不问,母亲也会找机会一次次的告诉别人。
我老感觉自己是家里新买的家具,到点了就必须拉出去见人。家具出彩还好,比不过人就得被修理。无奈的看看别家家具,发现他也是同样的呆若木鸡。
所以我讨厌春节,也不爱出门。
“傻孩子,这么害羞呢!”
看着窝在家里看电视的我,母亲笑骂道。在可以改变她的想法之前,我只好是个害羞的孩子了。
由于今年考的不错,要走的亲戚似乎更多了。
既然我是个好学生,参加大人们的比赛更容易获胜,过年似乎应该更幸福一点?
但是没用的,因为不管考的怎样毕竟不是第一,总有隔壁家更好的孩子等着咱,失败和获胜的次数常一样多,大家只能互相伤害。
“不错不错,要继续努力呀,下次争取考第一!”大人们惯以这句作为巧妙的结尾。
我装作激动的点头,心想或许第一名真有什么不同吧?
不过考好了,终究待遇会好一点。出门前我穿上了新买的外套。我并非漂亮的孩子,如果可以的话宁愿一件旧外套穿十年,而且爬到墙上去玩时,干净的新衣服会很不方便。家长们总觉得这是个特别的奖励,我后来才想明白,衣服穿在自己身上,却是给别人看的。
我只能接受了这件礼物,努力在人前表现出欣然的样子。
放鞭炮的弹药比往常更充裕一些,我和亲戚的家具一起用泥团包裹了鞭炮,点燃后迅速扔到水沟里,过一会儿“砰”的一声闷响,溅起浑浊的水花。大家拍手哈哈笑起来,只是这样简单的快乐并不能长久。
我不是为了这种事而努力学习的,从来没这么想过,但父母们似乎对给予孩子的那点奖励深信不疑,又对自己的游戏乐此不疲。
所以走亲戚时总不免这样的程序,见面先问小孩成绩,然后是今年挣多少钱,这两个算是成年人考试中的文理科。考试好=聪明,收入好=格调高尚,经过这般简单蛮横的代换,一年的奔波劳碌好像有了某种交代。
我一边放着鞭炮,一边偷偷观察大人们的寒暄,看他们笑脸中暗藏的那些失落与得意,心里有些感慨。
哎,这跟孩子们不是一样的嘛!
一个孩子在学校的成绩为何如此重要?如果只从学校里寻找原因,那是绝不会有答案的。没人是傻瓜,也不能用虚荣攀比一概而论,这一切有着深刻的源头。外人看来固然毫无意义,对深陷其中的人却有全部的意义。
对我来说,过年就像一个我作为祭品而参加的古怪仪式。祭品当然是没有权利说不的。
等无聊的事终于了结后,总算可以自己休息几天了。
有个小伙伴住在周边的村子里,找我去玩。那天我出门,和小伙伴走到那个村庄,突然看到某个小个子穿着红色的针织毛衣,一个人在路边快乐的跳房子。他在地上画出特定的格子,用固定动作一遍遍灵巧的跳过去。
原来是潘扬,他家就在这附近。我和他不算太熟,碰到了简单打个招呼。
很快我们很快加入了他的游戏,就算跳房子我也想超过他。两人的暗自较劲,让另一个小伙伴大为不解:跳房子而已,需要这么认真吗?
大家正玩得开心,他母亲走过来了,见同学来找潘扬,显得非常高兴。
我看到她搭讪时那样熟悉的笑容,知道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