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睦上完药,文大夫为扶枳包扎手上的伤口:“她伤口不重,但是那个没骨甘很难去除。”
扶枳默不作声,文大夫特意捏了绽开的伤口旁的软肉才使他略微动容:“陆璋方才拿了剑急吼吼出去了,你不去拦一拦?”
“他杀了最好。”扶枳抽出手。
陆璋毕竟是个书生,项融又是他以前的至交,不至于真的刀剑相向。
扶枳复又折回去看了秦睦,会心坐在床沿边儿抽抽噎噎,见了扶枳来,起身抹了泪:“还没醒呢。”
会心出了门去,独留扶枳照顾秦睦,秦睦日后会经常如这般发作,若是每一次都这般寻死,的确也只有扶枳才能治得住她。
陆璋提着剑纵马回到项融住处,他手上的鲜血半干未干,闯入府中大喊项融姓名,让他滚出来。
适逢,秦映桐方醒,便出来看一看,项融站在廊下,冷眼看着陆璋拿着剑冲过来。
秦映桐立马要去劝,却被陆璋呵退:“他差点杀了秦晏!”
“陆璋,他秦晏是个什么东西,到底配不配你这样做?”项融多年不见陆璋,每一次见面都在为秦晏的事情吵得不可开交。
陆璋以剑指项融,剑锋的血一滴滴砸在青石板上:“他配不配是你说了算的?”
“你越这样护着他,我就更想杀他。”项融狰狞道。
陆璋多年情意只觉错付:“你到底嫉恨的是秦晏还是以前那个项融?”
“我不甘心。”项融一步步向陆璋走去,每一步都难以克制却又沉重,陆璋是陪他度过此生最难挨那段时光的人,到头来落得个一拍两散,他怎能甘心。
陆璋的剑并未往后挪半寸:“他活着,我才能记得你的好。一旦他死了,我连你丁点儿好处都不想记起来,你对我而言不过是最为下作恶心的奸商。”
“陆璋!你一开始接近我不就是为了侯爷去找受项家贿赂官员的账本吗?为什么要说得你半点过错没有?”项融的脖颈抵住剑锋,“不过是我装傻装到以为你真的把我当朋友,你怎么可以摆脱得那么自然?”
一旁秦映桐听得触目惊心,二人多年嫌隙,不曾有人低头,项融见了陆璋依旧是笑脸相迎。
多年前,秦重因项家一行人贿赂官员严惩不赦,故此,项家长辈死了三四个。陆璋年少轻狂,特意接近才接手项家的项融,趁机偷了账本誊了一份交给父亲,因此项家没落了一段时间,幸而项融很有手段,项家才未凋零。
陆璋颤抖着手收回剑:“日后见了就是仇人。”踉跄着回身,不争辩一句。
“你莫要再负那个姓秦的傻子一片天真。”项融看着他出门是被风鼓起的衣角,脖子上的血丝丝点点滑落。
陆璋走时永远是不带丝毫留恋,项融还记得最初与陆璋相熟时,自己父亲新丧,陆璋跟着陆怀质来祭拜,众人神情肃穆,唯有他光明磊落地笑着调侃他那个只知道狎妓、打骂儿女的父亲死了也是件好事。
陆璋策马回秦府后,听说秦睦醒了,着急着去寻他,连伤口都没让文大夫包扎。
秦睦倚在床头,一张脸惨白没有半点血色,扶枳、会心在床旁站着看她一口闷了整碗药。
“让文大夫给你看看吧。”秦睦递了个梅子进嘴化开嘴里那股子药味儿。
陆璋持着剑上前,被扶枳挡住半个身子,陆璋急忙把剑扔给扶枳:“是我忘了。”
秦睦瞧他窘迫又愧疚,只是笑:“你就算这么疼着,我也好不了。”
陆璋伸手就要剥开秦睦里衣看他伤势,会心急忙喊他住手,秦睦一把推开他的手:“并不深。”
扶枳扯着陆璋,将他推出门:“把你一身弄干净了再来。”
陆璋自知有愧,只能换了身衣裳,顺意去文大夫那儿问了秦睦身上没骨甘可有根除之法。
“自然是有的,不过应该很是痛苦。”文大夫为陆璋上了止疼药,“她也知道,不过想要快快根除,也只能硬生生熬过去了。”
连着几日,秦睦日日半夜发病,扶枳只能搬到秦睦房外头床榻上睡觉,只要秦睦半夜转醒,他定是绑住她双手不让她伤害自己。
每日清晨,文大夫来诊,总见秦睦房间和被砸过一样,秦睦躺在床上睡得也不安生,总是呓语。
扶枳也常添新伤口,更别谈秦睦自己了,脖子上尽是抓痕,手臂上不是咬痕就是血痂。
文大夫问秦睦:“你才多大的年纪,除了这一件事就没有什么想要的了。”
秦睦听了愣怔片刻,而后莞尔摇头:“我并不想死。”仿佛半点不记得发作之时那副癫狂的样子。
这日,许久未见着秦睦的陆鸾、沈家兄妹同文晗来秦睦房中看他。
秦睦这阵子难得有些力气,换了一身稍神气的黑衣坐在桌旁看书,见四人来了,放下了书:“是约好了一起来见我?”
陆鸾站得远远的:“哥哥说秦晏哥哥病着,不让我们来,可我们想你想得紧。”小包子似的脸委屈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