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怔,早前那婢女忙跑过来诚惶诚恐地道:“夫人恕罪,奴婢马上去拿!”
原来那话不是对着我说的。我暗松一口气,那人又道:“姑娘莫不是还要老身下去请?”语气中严厉未减。
虽不友好,但这大概是上位者的惯用腔调吧?我默默安慰自己,转眼又想到即便是曾被我认为“最可恶”的李恪,平素说话也没有如此张扬跋扈,emmm……果然,跟这些人相比,李恪都能算得上可爱的孩子了。
我脑子里乱七八糟地想着,脚下的动作却未停,掀开帘子,对着里面的人微点了下头,自动坐到靠出口的地方。
车里坐着的是一位身着深红团花缎制襦裙的高髻妇人,面上敷着□□,两颊涂红,勾出花瓣形的小口,望上去似有三四十许的年纪。容色算不上艳丽,但眼波流转间依稀可见年轻时的风情。她勾起嘴角轻笑一声,瞥向我:“你就是王篱?”
我一呆之后当即点头:“正是。”
她看了我一眼。
“家中排行第几?”
我胡诌道:“第三。”
“如此,我便唤你三娘。”她说完这句话便闭上眼睛养神,再没开口的意思。
我摸不清她到底想干什么,反倒是胡思乱想了一路。直到马车重重晃了几下,外面传来一个声音:“夫人。”
红衣女子闭目慵懒地道:“何事?”
“王郎君那……出了些变故……”
她猛地睁开眼睛:“他竟没去?”
“……也……不是……原本照咱们的计划,人已经被引开了……”
“怎么?”
“……据说他带走了一个女子……远远瞧着倒有些像……”
我只管竖着耳朵听,眼睛倒是老老实实地垂着,但余光扫到那坊主的脸色,似乎有些难看。
她上下打量我几眼,呵呵冷笑道:“好哇,能找出这么一个人来,也算他们有本事!”
哟,我这是……露馅了?我搓搓手,埋了埋脖子,尽量缩小存在感。
外面那人又道:“那此人我们该如何处置?”
喂喂喂,我还在这儿呢,当着当事人的面商量这些不好吧?
眼睛不由瞄向主位上那位,眼下最好的结果当然是让我自行离开,不过依目前的情形,我严重怀疑自己有生命危险。
“名目已然报上,便送去充数罢。”她转着戒指,沉思片刻道。
我微微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我被送到郊外一处宅子与另外几位姑娘汇合。据其中一个圆圆脸的小姑娘所言,我们是作为礼物被献给某位贵人的,本职是乐伎,不过今后的职业方向充满了无数的可能性。
说这话的时候,那姑娘眼睛里闪耀着憧憬与豪情。
我歪在床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听她们闲聊,心里琢磨着另一件事。贞观十六年,李恪他们还都活得好好的,我要不要向他们求助?不过八年前偶然相处过几天的人,人家早就忘光了吧?要么就直接逃出去,直奔大总持寺,连辩机都不必惊动,直接跳崖回家……可是万一真摔死了怎么办?最稳妥的方式,恐怕就是找到那个老道,问清缘由,不过这家伙身处何方还是个问题。
无奈地叹口气,不管哪种方法,总得先混进长安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