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大的雨点开始不要命地砸下来。
我被看押在原地,等了许久,才被人带到附近的一处院子里。
“带上来。”
押送我的人应了一声,瞥我一眼:“走吧。”
我一瘸一拐地向观雨亭走去。隔着茫茫的雨雾,依稀可辨出亭中的几个人影。
走到台阶下,我们被人拦了下来。
亭中主位上一人沉声问道:“方才发生了何事?”
押送我的那仆役闻言朝亭中跪下,大声说了一遍经过,讲述过程中他还充分进行艺术想象,给我衍生出了一个“墙外接应的同伙”,最后大胆做出推测,认为我是私奔未遂。
“……”古人的想象力我是真的跪了。
我这边还在感叹,亭中坐在左手边的蓝衣人缓声道:“如此说来,这婢女确实罪无可恕。”
“殿下,并非如此!”我深感再不出声小命就没了,急忙抢救自己。
“哦?”他拖长了声音道,“怎么说?”
我福身一拜,将先前的说辞又重复了一遍。
“新来的?”
我急忙点头,想了想一咬牙道:“小女并非长安人,当日被人牙拐卖,用以冒充一个逃脱的舞姬,后被送入王府。起先我并不知此为何处,后来伤了脚,成了粗使丫头,才从旁人口中得知这里是荆王府。各位殿下,府中路径我确是不熟,绝不敢欺瞒。”
右边一直未开口的那个胖胖的身影道:“如此说来,这丫头许是想逃走也未可知。”
荆王道:“魏王说得有理——”
我心中一紧,急忙要分辩,蓝衣人已开口:“不会。”
荆、魏二王道出了我的疑问:“为何?”
蓝衣人站起身,向我踱了两步:“她若想走,直接禀了王叔便是,以王叔的胸怀,我府上一个丫头而已,难道还会扣留不还么?”
这回我没忍住,抬起头跟着荆王和魏王一同惊呼道:“你府上的丫头?!”
那人回头似笑非笑道:“怎么,你还想不认账不成?”
一看清他的脸,我一直提着的心陡然放松下来!眼眶莫名有些发热,这种感觉与当年我被人追踪,在西市绝望之际突然遇到他时十分相似,不,比当时更强烈。
我结结巴巴地道:“殿……殿下……”
他摇头道:“不肯留在本王的府里,我还以为你有多大能耐……你那腿怎么弄的?又怎会被人拐了?”
隔着檐子上流下来的水幕,荆王与魏王的面部显得有些模糊,不过毫无二致均朝着我的方向,显然也在等着我的回答。
我有点惭愧:“跟当年一样……”没法解释。
他叹一口气,转身走到荆王面前,行礼道:“王叔恕罪,此次确系我治家不严之过,这丫头当日向我辞行,其间不知经历了何事,竟辗转来到王叔府上,惹下麻烦。王叔尽管按府上规矩罚她,恪绝无二话。”
荆王笑道:“既是误会,解开便是,提什么罚不罚的?”又向我招手,“你到近前来。”
我低头走进亭子。
遭大雨洗礼,我浑身都湿哒哒的,发丝黏在脸上,衣角滴着水,其状与水鬼无异。李恪立在我身后,又叹一口气。
主位上的荆王瞧去约三十许的年纪,留着长髯,生得很是文弱,显得旁边的魏王泰越发圆润,好在李泰的颜值很能打,即便如此也未能改变那一身书卷气。
说实话,我记忆中的李泰还是那个悬崖边上打算救我一命的美少年,如此强烈的对比之下,我暂时有些接受无能——不过他似乎也没打算给我适应的时间,看新鲜似地打量了我一圈儿,抚着下巴给出了一句观后感:
“这丫头,我瞧着有些面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