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夜右手撑着下巴，坐在桌前。

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颜素，你的剧本？』

阿直就担心这家伙想起这事儿，可是阿夜就像他投稿过的一个杂志的某位编辑一样——永远都不会忘记自己有什么东西正在写。

阿直开始支支吾吾：『那个——呃，剧本么。』

阿白看阿直那没用的样子，轻笑了一声，帮阿直解围：『他写出来一点，但是剧情被一个叫什么元玄、元燕羽的人给否定了。』随后阿白就把他们遇到阿元的全部过程，简略讲述了一遍。

『那个叫元玄的人，』阿夜一听到阿元，就觉得有件事得跟阿白说一下，『其实是我组织的二把手。』『什么？？？』阿直大喊一声，『你都没把这种事情告诉我！我们还是朋友么？』『我们本就不是真正的朋友，』阿夜平静的话语犹如冷水一般，往阿直头上浇去，『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

阿直觉得阿夜性子实在古怪：『那我们算是什么关系？你不要说从小到大，你就仅仅认为我是你生命中的一位过路客！』阿直语气中有些恼火了。

『我们肝胆相照、情同手足。』阿夜简短道。

阿直懵了——这样子的情谊不算是朋友么？

『他的意思大致是，你们是干兄弟。』

——阿白看阿直呆滞的样子，帮阿夜解释。

……

『我们先不谈论「朋友」这问题了。』

阿夜拍了拍桌子，并把话题转移回原先：

『我们就「剧本」这一问题，来好好谈谈罢。』

『哥，我知道你喜欢——』阿直无奈地开口。但他想了想，却又没有按照自己原先的想法，接着自己脱口而出的话语说下去——毕竟阿夜似乎不希望自己把他的秘密告诉外人，就算只有一个阿夜比较看中的阿白，那也不行。于是阿直就继续道：『我知道你喜欢这个剧本，最近的电影好像基本上都是这样子的，富家公子们似乎也都挺喜欢的……但是，不好意思，我不是富家公子，写不出来。』

『你说你不是富家公子？』阿夜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笑了几下，道：『这种话语，似乎比说你父亲不喜欢看优人的表演，更不靠谱。』

『我父亲——你别提我父亲！』阿直本想反驳，但还是忍住了，只是让阿夜不再提起其父。

阿夜就点了点头，站了起来，走向厨房。『你干嘛去！』阿直紧张，也跟在阿夜后面。结果一进厨房，阿直就看到阿夜打开一个木箱——哦，看上去似乎是个冰箱，把里面的一碗不知是什么的模糊绿色液体拿了出来，随后关上冰箱，无视阿直，走了出去。阿直也就一直跟着阿夜，他便看见阿夜把那个模糊绿色液体放到了阿白面前的桌子上，阿夜温柔道：『你很热罢？这是冰镇绿豆汤。』

阿白的确很热，在阿夜去厨房之前，一直用手扇着风，然而功效甚微，额头上还是流下汗珠。

阿夜因为虽然是和阿直谈话，但却一直关注着阿白——他从见到阿白的第一眼起，就决定让阿白演他拍的电影的女主角——阿白简直是他理想的女主角，所以他总是像是观赏艺术品般注视阿白。而既然是自己的小演员，阿夜决定一定尽自己所能地要对阿白好，不然阿白完全有拒绝的理由。

阿白还没反应过来，她愣着，想着：不是罢，明明才认识多久，这人怎么就这么关心我？

阿夜看阿白的样子，觉得可能是夏天过于炎热，而导致阿白反应迟钝，于是又进书房，拿了把十寸折扇出来：『我也不知道这房里，有没有什么芭蕉扇一类比较适合扇风的扇子——毕竟那间房间还没有整理，不过这扇子扇面比较大，应该可以让你扇风。就是当心点、这扇子看上去可能容易弄坏。』

『谢谢！』反应过来的阿白赶忙连声道谢。

阿白想着：反正要住在这里一段时间，之后再找什么机会，买些小礼品报答阿夜对自己的好罢。毕竟阿夜不仅为自己提供住处，还很关心自己——就是不知道阿夜要求房租多少，不过反正家里会给自己生活费，到时候写信给家里说下好了。

阿白小心翼翼地展开那把折扇，上面画着斑竹，旁边用清劲的笔触题写着一首诗：

楚竹燕歌动画梁，更阑重换舞衣裳。

公孙开阁招嘉客，知道浮荣不久长。

——这是唐代女诗人王韫秀的《喻夫阻客》。

阿白大致知道这首诗的意思，但是这诗这么写在这样一个时代的一把折扇上，阿白觉得似乎有些暗讽的意味，但是她又不能十分确定。

这首诗旁边写着这个书法作品以及这副画作的作者名字：云端居，还有落款的日期：民国二零年，岁在辛未，秋分之时。——民国二零年，算起来就是1931年，而那一年的秋分是什么时候，阿白有些不记得了。但是结合一下这一面上的所有元素，阿白大致能判断出那是9月18日之后创作的。

——当然，那只是阿白随意猜测的，并不确定。

翻过去，那扇子反面写着四个大字：清夜无尘，落款的地方，写着与正面同样的中文字。

扇子主人似乎极其珍惜这把扇子，保存良好。

……

阿夜看阿白久久不作声，便问：

『怎么了？是不是看上去没什么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