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字还没来得及脱口,他就闭嘴了。
扑不灭的本命烈火,随着主人的心情变化,熟悉的暗扣响声,堪称地痞流氓的绕圈方式……
“柳柳柳,柳!”告状精原地起跳,舌头打结,变得支支吾吾,热泪盈眶起来,“是王,王王王!”
大宸的亲王,一年多前跑掉后就再无消息的那位主儿颐渊。
“是王爷啊!”
如果说银甲军的诸位对颐朔只是敬畏,那他们对颐渊的就是佩服,心甘情愿地点头哈腰,五体投地,原因无他,就是来源于最初相识时的那几顿好酒饭菜和客栈落脚。
柳续只是身体跟不上,又没死,当然也看见并想到了这一点。
就是眼睛里的光越来越暗,连灼灼烈火都烧不进来,他找这火光找了太久,后来都累了,倦了,却还在坚持每天打探消息,在失望中卑微地抠取奢望,现在终于能找到了,又有些力不从心了。
而且这种感觉……似乎还不是头一遭。
下一刻,大将军支撑不住,视线彻底黑了下去,唯独剩下听觉死活不肯罢休。
他想:“见不着,至少得听见声音吧……”
“知道你们明面上不好彻查,所以我便在暗处潜伏了几日,将那些渣滓一个不落地揪了出来,刚放火烧死了,放心吧。”来者脚步稳当,语气依旧保持着旧有的狂气,却又多了几分之前没有的说服和震慑力,他下巴对告状精一歪,“把他交给我,你去开路。”
告状精脸上的笑和哭混合在了一起,难看得紧,可心里兴奋地要命,把头点出了残影:“是!”
那人毫无恶意地哼笑了一声,紧接着,伸出揽过柳续的肩膀和膝弯儿,将大将军大横抱了起来,略微粗哑的声音在耳边徘徊道:“将军,这不像你呀。怎么逞能呢?”
柳续在意识深渊里也笑了:“啧……长大了,还学会了先发制人。”
相隔三百多天的相遇,却没法好好的坐下来说句话。
“再等等我。”颐渊低头用侧脸蹭了蹭他的发顶,呢喃道,“很快了,到时候你不用走,不用找,我自己乖乖地回来你身边。”
柳续忽然觉得这句话不太对劲。
难道他还要走?
这想法一出来,他疯了似的想要睁开眼睛,身体却仿佛是在深水中挣扎,始终突破不了那一层薄膜,最后,不知是真看见了,还是脑袋为了欺骗自己产生的一套幻觉他看到了一抹火红色的双翼,张扬地长在某人身后,这对翅膀仿佛是察觉了被发现,也不慌张,就顺势拢了过来,羽毛温柔地蹭着他搭下去的手,像是讨好的大人想要吃糖的小孩。
传说中,神族后裔,炽热的有翼一族。
柳续再次醒来时,已经是躺在王府的床上,老侄子比起之前那位小兵斯文多了,不吵不闹,让他睡了个好觉,从谭泽雯口中,他得知叛党已经平复,并且连根拔起了许多余党。
“那小殿下呢?”柳续起身问道。
“颐渊?”谭泽雯送来温茶水的手一顿,老实道,“怎么提到他了?没见着他啊?舅舅你看见他了?”
“……”
这个回答在意料之中,柳续并不相信那一场烈火是自己在做梦,肯定是小火妖在救了自己之后又再次离开了。
等着他主动回来吗?他到底在做什么?
行,反正时间很多,等着就是。
看他到底能玩出什么花样。
先前的心神不宁骤然烟消云散了,像是站在风口浪尖上被第一波来气席卷而过,全身上下都得了个通透,有了点盼头,心坎上的累赘全全落地。
柳续如梦初醒,掀开被子走下床,宽大的两袖迎着风,下一刻,脸上的神色又恢复到了那万般从容不迫的轻笑。
大将军就该是这样子,出尘、自在、清高。
谭泽雯看得浑身一忌,又觉得什么东西回到了本来的位置,终于熬过了这段心惊胆战的时间。
百年都熬过来了,是劫还是缘其实也没那么重要,不是么?
顺安九年初,众人眼中神秘莫测的术士阁于深宫中问世,成批的术士走到眼前,在各地设立分阁,作为这场变革的第三步棋,公开布下咒文,一时间,天上地下,全都覆盖了密密麻麻的暗道,随时准备着迎接黑沙的动荡。
前前后后,历时三年,总算把整个大宸完全拽进了水深火热的备战状态中。
直到顺安九年底,京城城门下某处不引人注意的疙瘩落里,一只白底红纹的貂探出脑袋,漆黑的眼珠从左到右滚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