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木匠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连官府的人家都敢骗。”
“不但钱退了回去,这一套杨木家俱也赔进去了,真是活该。”
“也不一定是鲁木匠骗人,整个成都府有几家能做得起一整套乌木家俱的?说不得就是好面子让人家鲁木匠这么干的。”
“这当官的就是厉害,妾生的女儿陪嫁都是如此大手笔。”
“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
陈文竹又经过两天在公用井磨磨蹭蹭洗衣服收集回来的消息,真让她理清了事件的始末。
成都知府宠妾的女儿出嫁前,知府夫人让人找到鲁木匠,付了钱订了一套乌木家具陪嫁,结果鲁木匠以次充好瞒天过海;不过也有说又不是亲女,夫人舍不得钱财交待鲁木匠做假的。陈文竹心里倒是更相信后一种说法。
知府女儿在婆家,初二时有亲戚上门拜年。大家说说笑笑,不知道是谁先提出来,就纷纷闹着去看乌木家具。有人说起乌木入水能沉底,众人起哄想见识见识,知府女儿当场让人搬来一把椅子放入湖中,椅子在水面飘浮起伏,始终不沉。
知府女儿大惊,当场摔了茶碟捡起瓷片去刮其它家具,发现外层皆是涂了一层漆。漆工也是好本领,用漆漆出的乌木颜色纹理,几可乱真。
知府女儿当众出丑,大怒,派出家中仆人将所有家具统统抬来,当众砸烂劈开让众人看清这哪里是乌木,要鲁记木坊给个交侍。直到知府管家闻讯赶来,进了鲁记木坊与鲁家闭门商谈。
许是见鲁木匠认错赔了钱,知府大肚不再后究;也有说是管家给鲁木匠钱,要鲁木匠担下这做假的名声。
后来的事就是陈文竹三人见到的了。
又过得几日,鲁记木坊挂起了白幡,听说是鲁木匠的老父气儿子不讲诚信,坏了祖上招牌,一病不起驾鹤西去。陈文竹看着隔间堆的木头欣慰可以过一个暖冬时,觉得自己有些幸灾乐祸了。
元宵节过完后高子青来找陈文竹问:“你说我是继续读书还是去帮人做工?”
陈文竹有些吃惊问:“那你自己是什么想法?”
高子青絮絮叨叨地说:“我大哥去京城参加省市,若是能过还好,如果过不了回来父母肯定是要让他继续读下去。二哥也聪明,我读书比不过他俩。我娘为了供我们,初三就去给人挑水,摔了一跤把腰扭了,到今天才能下地走动。为了钱爹娘天天发愁。”
陈文竹同情地看看他说:“可是你还这么小,我们都还小,能干什么呀?”
高子青一扫刚才的低沉坚定地说:“翠山瓷器坊在招人做学徒,只是他们的作坊不在成都,不过离成都也不算远,我打算去。开始是挣不上钱,可是我从家里出去,家里就会少一个人的花用,爹娘也能缓口气。”
陈文竹羡慕地看着他,这世道男子总是出路多些,“你既然想好了就去吧,走下去总会找到出路的。以后你一个人要多照顾自己。”
高子青点点头,“你自己也要照顾好自己,等我落了脚会给你带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