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心渝和遥歌桂儿三人因为尚不知规矩,不懂该如何称呼,所以只低头拘着礼,并未说话。
待他们问礼之后,忽然听得有道极其温和的声音从那本该无人的上首处传来:“好孩子,起身吧。”
众人依言起身,江心渝抬头往上一看,只见有个白发老翁一身银袍长长曳地,端坐在那张翠竹石椅上。他虽已白了头发,弯了背脊,却是满面红光精神抖擞的,可见身体十分硬朗。不仅如此,这老头看起来慈眉善目的,似乎很好说话。
樵山长老抬手笑了笑,道:“都坐下,娃娃们都新来的,别唬着他们了。”
无花也笑起来,恭敬道:“是。”便都捡了位子落座。
樵山轻轻一挥手,每个人身边的茶几上就都现出一盏盏雪瓷杯子来,里面的热茶还散着香气,温和沁人。樵山一双雪亮清明的眼睛仔细端详过遥歌他们三人,才微微点头笑道:“果然不错。”
他看了看遥歌慢吞吞道:“这孩子,年纪轻轻就有如此精绝的灵力,可见是天赋惊人,真是难得的好料子。更难得的是,心思淡然专纯,遇事冷静决无旁骛,一旦决心要做某件事,便是千难万险也不会动摇,必见成效。”
话音一转却又听他叹道:“只是如此天赋难免招人眼馋,且过于执着某人某事,要是真成了,自然欢喜;可倘若这命里注定不成,恐怕自苦,到时候还是想开些为好。”
遥歌并未接话,只是抬手回礼,眉宇间隐有异色。
樵山又向江心渝看来,和蔼笑道:“这位小姑娘倒是可爱的紧,阳光乐天且心智坚定,有一股子天成的韧劲。心地良善,命里带光,这样的你往后无论经历多少昏暗世事都不至于太过迷失。”
樵山的眼神渐渐变得有些幽远,他的口中轻轻呢喃了几句,却令人听不太真切:“和她真像啊……如果是这孩子,也许可以……”
江心渝心里疑惑,正待要问时,又听他说:“以后你会越来越坚强,只希望你能一直相信自己,相信自己脚下的路。”
看他的神色好似有些哀伤,江心渝怕是他勾起了什么伤心事,便不忍心再问,只得应声道谢。
最后,樵山终于把目光停在了桂儿身上,看着桂儿面上终日不散的暖暖微笑,骤然失语一般,默了半晌也说不出话了。其他人瞧着都很纳闷,只桂儿神色如常像是浑然未觉似的。直到无花忍不住轻声咳了一声,那樵山才如梦惊醒般回过神来。
樵山看着桂儿,眸子深沉,那眼睛里的东西既像是哀痛,又似惋惜,还好像是种遗憾似的,谁也看不明白。他低声开口道:“姑娘……”
然后又忽然顿住了,再度开口时竟有些颤抖:“往事如烟,何不放下?”
桂儿笑意不减:“长老说的是,我记下了。”
樵山听她如此,只叹:“都是命罢了。命里大劫已定,无人能改,只是我看着你并非无路可走,虽有劫难却亦可绝处逢生。如果有朝一日你能说服了自己,那便是你解脱之时。”
桂儿听罢盈盈起身福礼道:“多谢长老指点。”
三人皆已品看过,樵山才终于恢复神色,笑道:“这三个娃娃都甚合我的眼缘,只是可惜你们在这神谕山庄呆不了几天就要离开。唉罢了,便当这里是你们第二个家,往后有什么麻烦,记得想着我这个老头子也就是了。”
遥歌他们自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之前在镜永楼,赤涵早都交代过了。遥歌此时礼貌试探着问道:“不知前辈具体打算如何安排?”
樵山笑道:“你且放心,赤涵与我也是老交情的,不然他也不会将你们的事与我和盘托出。许多事情镜永楼不便照应,就由我这边相助一二。你们暂歇几日,大概十天之后便是清寒王室从我庄选人上去的日子了。到时候我自然暗中周全,帮你们去那九皇子的府上。”
说着他又微敛了笑,说道:“只不过到时候王上未必将你们全都安置去九皇子那里,你们也知道这九皇子如今的地位,王上实在不喜欢他。因此,我尽力吧,尽力起码保住一人进去。到时候你们还要万万记得,倘若真的去了九皇子府,可绝对不能透露你们的任务,绝对绝对不要说明你们是来保护他的,否则恐有大祸临头,怕是连我也无法相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