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三爷一听,立时坐了起来,埋怨道,“早答应不就好了!”说着,咧开嘴,笑得活像一只萨摩耶。
待所有人都上了车,一行人便浩浩荡荡出发了。
这王员外家,住在城东的郊区。出了城,大约还要走十多里地。中间还隔着一段山路,颇不好走。
而罗家众人所不知道的是,这山头上,最近才来了一股盗匪。此时正商量着要开张做头一笔买卖。
这股子盗匪共十余人,头目叫做马三,诨名唤作“霹雳火”,原本是山东人士。这马三自幼习武,后来从了军。却在甲午年上做了逃兵,回到乡里,纠结一帮地痞流氓,干起了打家劫舍的勾当。
后来事情闹大了,被官家围剿,只带着两三个亲信逃了出来。一路流窜到了这里,路上又遇见几个荒年活不下去的可怜人,便收在了麾下,准备东山再起。
此时这马三嘴里正叼着一根草,蹲在石头上。斜着一双倒三角眼,阴阳怪气道,“老于,不是哥哥不仗义。可这年头,出来混,总要讲规矩。既然你要入伙。投名状还是少不了的。下面从这路上走过的,甭管是谁,只要你拿下了,提了头来,哥哥就收下你,还让你做二当家,怎么样?”
被称作老于的男子约莫三四十岁,一身青布衣衫,背上缚了一把剑。面容白净,剑眉星目,尤其是一双眼睛,目光炯炯,让人见之不忘。
老于皱了眉头,不卑不亢道,“盗亦有道。如今投奔你们,这也是无奈之举,不过取些钱财便罢了,又何必伤人性命?”
马三嗤得一声吐掉嘴里的草,冷笑道,“你以为你心慈了,别人便也会对你心慈?老弟,你还是太嫩了些。你以为,哥哥我如今是怎么惨到这个份上的?”
老于沉默了一会儿,仍斩钉截铁道,“我三岁开始习武时,师父便告诉我,学这一身本事,是为了锄强扶弱,绝不能为非作歹。我不伤人性命,若大当家的能容我,我便留下。若容不得我,我便就此告辞。”
话音方落,旁边草丛里却传来一声阴冷的笑声。一个干瘦的老头从里面蹒跚着走了出来。“你当你想来便来,想走便能走?”
老于没想到里面还有个人,诧异道,“这位是……”
马三正要说话,被老头打断道,“你甭管我是谁。你就说说,你走了,若是去报官可怎么办?你见过我们面容,知道我们如今住在哪里。若是带人来抓我们,可怎么办?”
马三听了,笑道,“秀才,你想的忒多了。老于是我郑兄弟介绍来的人,不会有问题。”
被称作秀才的老头却不说话,绕着老于慢慢走了一圈,目光如毒蛇一般在他身上缠绕了一番,才对马三冷冷道,“我言尽于此,大当家的听也好,不听也好。”
马三听了他的话,眼珠子转了一圈,没有说话,不知在想些什么。老于的嘴角却挂上了一抹笑,淡淡道,“我于泽成若要走,你们这些人,便是加起来,也拦不住我。”
几个人在山腰上立着,各有所思,忽然陷入了可怕的沉默。
直到这沉默被远处的马蹄声打破。
马三跳起来,向山下的大路望了几眼,喜道,“好几辆马车!是笔大买卖!兄弟们,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