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桥街虽然有着“枫桥”这么一个风雅的名字,但它真正所广为人知的乃是遍地夜店、风俗店和酒吧,是A市著名的销金窝、温柔乡。它的夜晚从来都是绚丽堕落的,车水马龙人来人往,路灯下站着袅袅娜娜的风俗女,夜总会门口总有几个身着西装的帅气侍应生等待着豪车主顾的到来。
在灯光所不及之处,即为这个城市最深处的黑暗。
滂沱大雨忽地降临下来,朦胧了路灯的光线,小姐们纷纷找地方躲雨,侍应生也躲进了门廊里。夜色愈发深沉,天际一道闪电划过,撕裂了密集的雨幕,照亮了一道飒爽的身影。
一个人骑在机车上,风驰电掣驶过枫桥街,溅起极高的水花。一身劲装皮衣勾勒出她曼妙火辣的身体曲线,那重型机车在她身下就有如被驯服的野马,野性十足却也温驯乖巧。她在枫桥街的末尾一拐弯,驶进了一处小巷。
元夙停下机车,在边缘不断滴水的遮雨板下摘下安全头盔,散了一头微湿的漆黑长发。她皮肤冷白,皮下青紫血管仿佛都清晰可见,是个五官深邃的冷美人。但与她清冷出尘的气质截然不同的,便是她全身上下所散发出的新鲜的血腥味道。
就像夜色里盛开的白色玉兰,被喷溅上了血迹,高贵不可侵犯中添了妖媚。
她已经习惯了这浓郁的血腥味,从最黑暗残忍的地方走出,因此之后无论面对什么都多了一分淡然处之,即便是刚刚出完任务、身上血迹还未完全擦拭干净,素有洁癖的元夙也可以平静地走在他人异样的眼光里。眼下外头大雨下得淋漓,少了路人,元夙行动起来也舒坦些。
她给自己的宝贝机车拉好了遮雨布,正要淋雨往居处走,经过严格训练的听觉敏锐地捕捉到了雨声滂沱中的异样声响。元夙循声望去,这个箱子里堆放着许多垃圾桶,每天早上会有环卫工过来清理,而在各色影视作品中,这种堆满垃圾桶、阴暗潮湿的小巷里是上演各种犯罪活动的最佳场所。
此时,在两个垃圾桶之间,有两个人影。细看可以发现,靠着墙根的那个人是坐在地上的,另一个人则呈逼迫姿势,看着很像是常见的流氓猥亵少女。
元夙对于帮助他人并没有很大的热情,干她这行的,对别人有善心就是在害自己,何况这种霸凌事件在枫桥街天天都有发生,她要是有空一一来管,她也就不用吃饭了。
她抬腿便想走,却因为少女哀哀的低泣声而顿了顿脚步。
元夙二十五岁,大部分时间都在血泊中求生,没有过寻常女子所拥有的美好的少女时期,因此无论她如何冷硬,心中始终是存着对于少女的向往和喜爱的。今天晚上也许是刚杀了人,杀伐气削减了些,元夙竟有些想做个义人。
她步伐一转,走向那两个人。
“让一让。”清冷的女声响起,带着微醺的烟嗓,染上几分别样的性丨感。
小混混身形顿了顿,转过身来——元夙有点惊讶,看他身形很漂亮,即使是在泥泞潮湿的雨夜小巷,也脱不去身上那仿佛是与生俱来的贵气与傲慢。夜晚的微光在他脸上流转,虽然看不清晰,但元夙本能地感觉到他长得应当无可挑剔。
可是长得好看有什么用,没有人品一样是渣滓。
元夙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她混迹在枫桥街多年,各色人等都见过,唯有眼前这个小混混,让她有了摸不着底的直觉。寻常混混,往往有着凛冽直接的杀气,但他们的杀气与戾气都虚的,经不起推敲,一旦动起手来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可是从这个小混混身上,元夙感觉不到任何的杀气或者戾气,他的气场接近虚无,但确切存在,如纯净澄澈的白开水,平淡无奇,却又让人触不到底。
元夙瞥了小混混一眼,把目光放到了少女身上:“让开。”
小混混悄无声息地后退了一步,举起双手表示自己屈服。借着微弱的光线,元夙看见他指骨修长若节竹,他的脸则藏在了阴影与黑暗当中。
元夙收回目光,把手伸向少女。少女起先垂着头,蜷缩着身体发抖,她全身上下都湿透了,穿着的学院制服上也全是泥点,狼狈不堪。察觉到面前换了个人,她怯生生地抬头,目光触及元夙的眼睛——少女打了个寒战,元夙轻轻地说道:“别怕,跟我走吧,我不会伤害你的。”
少女的视线飘向元夙身后——落在那个小混混身上,元夙回头看了他一眼,他点了点头,转身走出了巷子。
少女这才像是松了口气下来,把颤抖的小手交给了元夙,元夙一用力便将她拉了起来。少女身材娇小,弱不禁风一般,刚站起来就往元夙怀里倒,元夙脱下机车外套,把它搭在了少女头顶上。
“谢谢……”她道谢的声音很小,细细的,元夙觉得她声音很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