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故发生在不久以后的舞台上。
千秋刚刚结束了表演,正在收着客人的礼物。她要捡起一束红玫瑰,手倏地被人握住了。
她抬眼看去,长睫轻颤,正对上一位客人炽热的眼神。
长得倒是端庄周正,一身人模狗样的米白西装,身上散发着古龙水与酒水混杂蒸腾出的刺鼻气味。客人热切地盯着千秋,眼神直接:“出多少钱,可以买你一个晚上?”
千秋眯着眼、歪着头,笑得何其天真无辜,像金丝笼里无害歪头、袒露疑惑的百灵鸟:“您想买我一个晚上,只为您一个人唱歌吗?”
客人握住她的手,愈发地收紧:“不,我要你。”
他一字一句地说:“我要上你。”
元夙见势不妙,悄悄地靠近。夜店的员工们也纷纷放下了手头的工作,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到了舞台这边。
万众瞩目里,千秋兀自笑得娇艳,犹如她手里握住的那一束玫瑰花:“不好意思,我不卖身。”
“你要我出多少钱?十万、十五万,这都不是问题。”客人大声说道,像要全场都听见他的宣扬,“你开价吧,你不就是要钱吗?”
“客人您知道吗?有很多客人,送我一样礼物,价格都上万,我并没有你想的那样缺钱。”千秋声音轻轻的,像挑动人心的小猫咪的叫声,“我会站在这里唱歌,是因为我喜欢唱歌,而不是因为我是卖唱的。”
她俯身靠近客人:“如果我是卖的,我会只穿着胸衣,并暗示你们将钞票塞到我的罩杯里——”
客人却对她的话置若罔闻,他仍在高声说着:“难道你还嫌我开的价格不够高吗?你以为你值多少钱——”
他猛地将千秋自舞台上拽了下来。
几乎就在千秋一头撞入那个男人的怀里的那一秒钟,元夙自人群中一跃而起,试图扑向他们,但她的动作被中途截断——因为后面有人抱住了她的腰,将她掼在地上。
元夙当即试图脱困,对方大抵也没料到一名女子会有如此凶暴的反应,被元夙打了好几拳,被迫放开了压制着她的手。元夙起身向舞台的方向看去,千秋已被那客人扣在怀里,她的手里还握着那束红玫瑰。
元夙要冲到她身边去,却有无数人横亘在了她与千秋之间。
对方是有备而来,今天铁了心的要千秋。
元夙从不惧刀山火海,何况炼狱尽头便是她的花花世界。她撞入人群中,调动起自己全部的力气,将这些拦在她前路上的人一一击倒。但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为什么她击倒了一个,又会有另一个站起来。她像陷入了一团漩涡中,无尽的缠斗。
但她明知自己在靠近千秋,因为少女的粉色裙子与手中的红玫瑰好似近在她眼前。
像一帧静止的、永恒的电影画面。
又有无数人围上来,元夙终于感到体力不支,可她还是凭着一腔血性坚持抵抗,渐渐地还是落到了下风。
不知何时,出现在夜店里、有如一团黑水的肯陶罗斯,缓缓举起了弓。箭脱弦飞出,刺入了元夙的后心。
她猛然向下栽倒在地。
身体像被抽干了全部力气,她清晰地感知到生命力正在自她体内流失,而她也最终来到了千秋身边。
逐渐模糊的视野里,元夙看见千秋蹲了下来,她的鼻间全都是玫瑰花醉人的芳香,千秋向她伸出手来,她以为她要把她拉起来。
但千秋的手抚向了她的眼皮,帮她闭上了眼。
她说:“你终于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