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锦为这样的赵掇月而惊艳,进而是难过。
有时他真的自私而又幼稚地希望着,她是普通且庸俗的女生。人世间有些黑暗污浊不应当被她看见,她不应当成为为众生负重前行的勇士。
今天晚上,边锦手机没有响,但赵掇月的手机响了。
在她迅速离开后,边锦悠悠睁眼,怀抱里似乎还残余着女人身体柔软的触感。
他摸过手机,一看时间:3:12
一股无名的怒气突然涌上心头,他将手机丢到床上,犹豫了一会儿,坐了起来,拨打了江断鹤的电话。
电话只响了一下即被接起,那边没有声音,边锦开口说话,他感觉自己的嗓子好像被刀子割过了,又疼又哑:“查一下她去了哪里。”
江断鹤办事效率很高,他兼任边锦的保镖与助理。当边锦坐在地下停车场的跑车里时,手机屏幕上已显示出了江断鹤整理的信息。
赵掇月最近跟的新闻又是敏丨感大新闻,符合她赵大记者的风格,但这个新闻明明是她万万不该触碰的——这是一宗跨国军火走私案。
边锦只看了个开头,就差不多明白了大概,《朝歌日报》会把这种新闻给赵掇月跟,大概率是因为警方也有参与,他们相信警方会保护记者。但是。边锦拿起手机又放下。他总有一种不太好的感觉,就在今晚。
他也许应该打电话给与警方有直接关系的都柏德,让他派人保护赵掇月。
可都柏德到底是阁下的贴身侍卫,又不是他小阁下的。
边锦决定自己去找赵掇月。
赵掇月今晚去了海边货场,因为线人通知说今晚在那里有场交易,赵掇月也许有机会拍到确凿的证据。
边锦在街边停了车,徒步前往海边货场。他姿态闲适,平静随意得像是漫步在沙滩上。
本应当一片黑暗的仓储区里,有一座仓库里亮起了暖黄的灯光,引诱着深夜的行人去里面取暖。
他确定赵掇月在那里,因为手机定位显示她的坐标落在那处。
边锦向前走了几步。忽然,一声巨响撕裂了深夜的沉寂——他看见有一朵恶之花盛开在货场上空,而花根处正是那座唯一亮灯的仓库、赵掇月所在的仓库。
那一瞬间边锦感觉自己血液都凝固了,他目眦欲裂,眼前这一幕深深地倒映在视网膜上,形成最刻骨最无法磨灭的记忆。他想向它跑去,但他却像被钉在了原地,手脚动弹不得。
内心深处有个声音冒了出来,问他:“你本来就在这里吗?”
边锦来不及思考这个问题的含义,他身后忽然跑出来许多人,他们穿着特种战队的衣服,荷枪实弹地向着仍处于熊熊烈火中的仓库跑去,迅速建立起了隔离带。
他刚要迈开步子,手臂被人拉住了。
边锦回过头,是一身黑衣的都柏德:“这是阁下的命令。”
边锦试了试,发出沙哑的声音:“你的意思是——”
“阁下说要捣毁这个军火集团……用□□。仓库及邻近仓库的货物已经提前清理完毕,□□数量经过计算,不会波及附近地区。”都柏德说得更加具体了些。
“但是。”边锦脑子里一团混乱,许多情绪一齐涌上来,“——我的女朋友还在里面。”
他说:“我的女朋友,赵掇月,《朝歌日报》社会版记者,她还在仓库里面。”
都柏德沉默了一下,低声说:“我很抱歉,但我想阁下可能并不知情。”
“怎么可能啊?”边锦拔高了声音,他不明白,为什么他的皇兄杀了他的爱人,“边察什么不知道?他是皇帝,能通天地、晓鬼神,他制定这个计划,明明就是综合考虑过了的啊?难道赵掇月是意料之外吗?”
他已忘记了什么尊君,他直呼边察的名字。
“但他也是人。”都柏德说,“只要是人,就会有疏漏之处。”
边锦意识到眼前的都柏德与边察关系更加密切,他刚刚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他后退一步,都柏德适时示忠:“方才什么也没有发生。”
虽然已与都柏德同事多年,但边锦无论如何也没法对他放下心来。他笑了笑,尽管这比哭还难看。
他几乎都要忘了赵掇月是怎么死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