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串的指责质问下来,宋老爷是哑口无言,他总不能在众目睽睽下说出自己的小心思,只好硬撑着自己一家之主的体面,道:“夫人在胡说些什么,苏姨娘是方先生和孙先生推荐的,身世清白,能进宋家的门,是理所当然的。”
“难道夫人还容不下一个姨娘?”宋老爷搬出一堆仁义礼节来,和宋夫人争吵了好一会儿,见宋老爷居然一点服软的意思都没有,在新姨娘面前,在府里所有下人的面前,丝毫没有怜惜自己的意思,只硬板着头让她容下苏柘,顿时又气又委屈。
空气有点凝固,宋老爷见陪伴自己十几年的糟糠之妻气得眼睛都红了,最后也语气软和了一点道:“苏柘既然进了宋家的门,以后就是一家人,其他的等晚上再同夫人说。”最后见一片狼藉,实在不愿意留下,“现下还没下衙,我先走了。”
宋啼看了屋里的宋夫人和两个姨娘一眼,只道自己又被烟霞给坑了,赶紧顺着门边出来,临走前听见正厅里苏柘开口了:“夫人……”不知道苏柘是怎样和苏夫人交流的,这是属于这个时代后院里女人们之间的生存之道,是她们的小秘密,宋啼不想去打听,也不想成为这样委曲求全的人。
思及此,宋啼想到了赵璮,这个男人总说一定会光明正大的娶她进门,可再怎么一片情深,他也是生长在这个时代,这片土地的人,他会认为男人三妻四妾是理所当然的吗,应该是吧。可要她和别的女人共侍一夫,宋啼自问办不到,还不如一开始就问清楚。
宋啼回了房间,罕见的提起笔开始构思写信。在这封信里,宋啼先铺垫的告诉了他今天宋府里面发生的事,后面缀着问他肯定已经知道了吧,后面又开始写,宋老爷家略有小钱,后院里边只有一个小妾就已经如此嘈杂混乱,问赵璮作何感想?
她没有直面的问赵璮以后会不会纳妾,只问他对这件事的想法。想法若是不同,做再多的保证都是心上悬着的一把刀,无法从根源上确保一个人以后的作为。
这封信交给翎十一,很快就到了赵璮的手上。对于宋煦什么时候回家的消息,赵璮一直在派人注意着,所以在这封信来之前他确实已经知道了宋府的事,只是没有宋啼写的这么详细。此时赵璮正穿着一身宽大的雅青色圆领长袍,脖子上里面白色的交领正正卡在喉结下,端庄严谨又随性,看着宋啼的信,赵璮忍不住默默的笑了几声,“事情才发生就写信给我,如此不避讳,又为什么不向我索要承诺?难道还不放心我吗……宋啼呀……”
赵璮在心里默然的叹了口气,手中捏着信纸,站在房间里微微仰头看向窗外残留在山巅的日光,纵然明媚,也照不进赵璮黑沉的眼眸。伫立良久,直到门外有婢女来问:“公子,已经戌时了,要传膳吗?”
屋里长身玉立的赵璮才回道:“传吧。”然后回身,将手中的书信放在书案上,用羊脂玉的镇纸压好,等他思量好再回信。此时,赵璮方不知该怎样回信才好,总要让宋啼放心才是。
直到月亮挂上树梢,宋啼才从翎十一的手里收到回信,整张上好的罗纹宣纸上只有笔记劲瘦有立的一句诗:笙歌不见故人散,十里长欢难再寻。
宋啼在古代呆了这么长时间,还是能明白在这种情形下,赵璮写这句诗的意思的,这是在告诉她,若真和你错过,那这一生便不会再有人陪在自己身边。看似并不强求,却直直的将后果告诉自己。
诗词传情,古人果然智慧浪漫。宋啼舒了口气,心中顿时开阔了不少,阿玖抱着元极在一旁看到这一幕,不知怎的,阿玖居然有点心里酸酸的,捏着元极的耳朵道:“瞧小姐一脸吃了蜜似的,定是赵璮又给她说什么好听的话了。”
元极装猫久了,也猫精猫精的,听到阿玖此话,甚是赞同的喵了几声,它现在连被宋啼撸的次数都少了,以前害怕被撸秃,现在连秃都是一种奢望了,元极顿时猫泪两行。
今天晚上本来应该是许久不见的一家人相聚在一起吃顿饭,结果宋老爷一回来就去了正房,等了许久两人不出来也不说上晚饭的,烟柳姨娘出来叫大家不用等,自己吃。宋啼就叫人把饭端屋里来吃了。
而今晚的宋老爷,用接下来的计划,以及对宋家未来的命运说服了宋夫人,尽管心中不愿,但关系到宋家的未来,自己的未来,宋夫人除了点头,还能怎么办。而宋啼还在自己屋里吃着饭,想着明天早上不能再吃羊肉烧饼了,最近天热人乏,再吃羊肉得上火了。
更何况躺在床上摸摸自己肚子上的五花三层,这就是没有好好坚持锻炼的结果呀。要是知道第二天早上宋老爷要说什么话,宋啼一定宁愿再胖十斤,也要把羊肉烧饼吃到爽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