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变故(1 / 2)望山辞首页

从准备出临城开始,晏宁便极为紧张,一天下来精神也未松懈,月牙村至甘州城路途遥远,倒也不急于一时,马车摇晃,不知不觉便靠着萧惜睡了。

他睡得也不安稳,萧惜替他调整了下姿势,让他靠得舒服一些,陆学年纪大,也在一旁打起了盹。

萧惜耳目敏锐,又是在这样的境况下,更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来。

官道上偶尔有路过的行人,有的骑马,大多数走路或赶车。

萧惜微微皱起眉头——胡马与汉人的马匹不同,远处应是胡马扬了尘,何事如此急躁?

他掀了一角帘幕,这个方向,应当是从临城驶来,只有一个人。

他眯着眼睛,借着月色打量着那人。

那人纵马又急又快,与他们擦肩只在瞬息,萧惜已经看清了来人——是白日里负责问询的鲜卑少年。

那少年向月牙村方向疾驰而去,未给过路人一个眼神,应当只是另有要事而已。

老人家眠浅,风灌进来,陆学便醒了,见晏宁还在熟睡,便用口型问道:“怎么了?”

萧惜摇摇头,示意无事,陆学便又闭了眼浅眠。

不多时,后方有人纵马跟了上来,路过他们也未停,萧惜按捺住想再掀帘幕的冲动,马车却渐渐停了。

萧惜听得是俞世他们在前方等他们,低声与潘正言交谈了几句,陆学睁了眼睛,问道:“何事?”

潘正言掀了车帘,道:“师父,月牙村散集的时候,出了事。”

晏宁也被惊醒了,刚想伸手揉一下眼睛手便被萧惜攥住了,他脸上有易容的泥灰,会揉到眼睛里。

陆学师徒却没空关心这个,王选骑马追上他们,还在气喘吁吁,摘了兜帽恳切道:“月牙集好久未开了,临城今晨查验的又严,今日集开的便迟,城中又有宵禁,住在城中的回城又不便,索性开了夜集,谁料到被斗方山的匪徒知晓了,趁夜杀进了月牙村,村民死伤众多,还请陆先生和潘小哥回去看看。”

陆学年纪大了,骑不得马,俞世立刻道:“萧小哥和花小哥随我们去甘州城,陆先生潘小哥随王选回去。”

晏宁道:“我和师兄可以回去给去先生打个下手,也能处理一些外伤。”

他惦记着白日里那少女和父亲也去了月牙集,那姑娘那样好看又娇气,出了事可怎么办?

俞世踌躇了半晌,陆学师徒却等不及,道:“我们先回去,其他再议。”

王选擦擦汗道:“再不济,诸位也可以在我家中躲几日。”

与甘州城之事相比,他自然是更关心与他朝夕相处的乡亲邻里。

杨肃文刚刚一直站在马车旁未讲话,这时才道:“我不方便在村民面前露脸,只好劳俞先生带我先行一步,诸位忙完了再去甘州城不迟。”

众人匆忙别过,潘正言调转车头,向月牙村方向回去。

陆学在车上便开始借着月色整理药箱,眉头紧皱,像是一下子又衰老了十来岁。

他气度不凡,在临城德高望重,这了这把年纪,本应是仙风道骨颐养天年了,只是花甲之年遭逢此变,学徒尽散,他一边与四郡汉民暗中联络,一边又不忍见鲜卑人受伤生病而置之不理。

旁人虽还是同样敬他,但背后或许还是对他医者无类颇有微词。

路面不平,马车压了石子,陆学手一抖,差点被匣子夹了手。

晏宁马上蹲下来,接手道:“我来。”

他在家中经常看窈娘收拾药箱,心里也算是有数。

他们今日扮作药农出城,本就在车中放了一些药材掩人耳目,此时将箱子打开,简单给陆学查看一下都带了哪些药材,根据陆学的指点换上止血生肌的,再将处理外伤的剪刀棉布等物放在易取的匣中,方才收起来扎好,方便取用。

斗方山的匪徒闹了有一阵子了,本是本地一些流氓地痞,今秋霜冻之后便趁乱聚集在斗方山,鲜卑入关后无人管辖便更是肆无忌惮,平日里劫掠官道偶尔洗劫人家也就罢了,这次竟然直接杀进了集市,简直是无法无天。

太平日子没过上多少年,这一乱接着一乱的,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啊,陆学眼中含泪,脸上的皱纹都续写着沧桑。

晏宁最看不得老人家这个样子了,他拉着陆学的手道:“先生莫急,这不是还有我们么,幸好先生之前教了不少药理给我和师兄,这不就能帮得上忙了么。晚间夜色昏暗,我们不讲话,没人认得出我们。”

他语调和缓,娓娓道来,自有一股气定神闲和闲话家常的气度。

人在夜晚本就脆弱,陆学也不能幸免,有人这样温言安慰,也渐渐镇定下来。

他长出了一口浊气,才向晏宁道:“你不知道,去年秋日突然下了霜,冻死冻伤了不少人,有人脚冻坏了,眼看着是留不住的,却死也不肯截,说是没了脚,就是废人了,你家窈娘把人赶出去,提着把刀站在大街上问他是要命还是要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