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来,就都说得通了!”听着周瑜石破天惊般的惊人之语,南鹰脑中瞬间闪过孙权那张坦然自若的面容,耳边也仿佛再次响起了他对孙策立下的誓言“今日在此对天起誓,小弟绝对没有做过一件对不起你的事,更从无害你之心……”
“我确信,孙权没有对阿策动手!可是,以他如此深沉的心计又怎会察觉不到种种的蛛丝马迹?他若只是为了自保,那也罢了……”周瑜突然打了一个寒噤,垂下头来:“我甚至怀疑,他不仅放任事态发展,并且已经制定了针对孙贲兄弟的反击之策!”
“若果真如此,那这个孙权就太可怕了!”郭嘉亦是有些不寒而栗:“小小年纪便已有枭雄之姿了!”
“且看吧!若如我所料,不久便有端倪显现!”周瑜木然道:“孙权既已掌权,必会对孙贲兄弟有所动作……又或者说,孙贲兄弟已经不得不对孙权发难了!”
“周瑜,你既然对一切洞若观火,为何不提醒孙策?”郭嘉突然发起怒来,他厉声道:“你甚至没有向我们发出求援?你想干什么,看着孙策等死吗?”
“然则我应该怎么办?”周瑜亦激动起来:“凭着我在江东的微薄之力,既无真凭实据,也无靠山实力,难道就这么去见太夫人去诉说自己的猜测吗?而阿策,向他坦言相告只会打草惊蛇,令事态更加难以收拾!换了你是我,又能有何作为?至于说到向你们通传消息求援……一旦被别有用心的人侦知,又将如何?你是不是觉得江东还乱得不够吗?”
“罢了!如此结局,对于孙策和孙权两人来说,倒也不失为一种解脱!”南鹰沉声道:“周瑜说得没错,即使我们提前介入也于事无补,只会令事态更加难以收场,何况如今……”
他苦笑起来:“我们确实也没有力量再强势干预江东的事务了!”
“呜……”前方战舰突然响起号角。
“怎么回事?”南鹰和郭嘉同时一惊望去,郭嘉愕然道:“为什么会突然发出警报?难道江东军竟敢派出水师拦截我军?”
“好大胆子!”南鹰蓦的眼神转厉:“天下间,还没有人敢在水上与我渤海军叫板!”
“禀大将军!”一名传令兵奔来:“前方战舰发来旗语,江面上正有几艘中型船只追截一艘民船,似乎是……水匪?”
“这倒也不足为奇!”周瑜接口道:“如今,江东未能全定,各路诸侯只顾争夺土地,均未建成强大水师,这才令一些悍贼水匪有机可趁!”
“虚惊一场!不过,碰上了本将……算他们倒霉!”南鹰牵了牵嘴角,哂道:“传令下去,该救的人一个也别少,该杀的贼一个也不要放过!”
“是!”传令兵迅速离去。而郭嘉和周瑜相视一眼,均听出了南鹰语中的那一丝戾气……他自从登船之后,情绪上便似乎一直隐隐有些不太稳定。
“一些小贼罢了!”郭嘉微笑起来:“杀了便是,何劳主公操心?”
“你说得没错!这些只是小贼,弹指可灭。那么,那些大贼呢?”南鹰语气冰冷道:“本将又该如何处置呢?”
“不知主公所指的大贼是?”郭嘉强笑一声。
“当然是那些心怀鬼胎的世家大族!”南鹰凝神望向连绵的江水:“为一己之私,可令江山易手、人主失地、百姓流离……这些国之大贼,本将能杀得完吗?”
周瑜和郭嘉不由一起打了一个寒战,垂下头来,再不敢接口……没有想到,从一帮水匪身上,南鹰居然亦可以联想到江东之变的根源。
尴尬沉默的气氛并没有维持多久,过了一会儿便又有传令兵来报:“民船已经救下,五艘贼船发现我军后意图逃跑,已被击沉三艘,前锋战舰正在追击……”
那传令兵犹豫了一下,又道:“民船上一位主事的老者看到我军黑鹰旗号后,坚持想求见我军的统兵将军……前方将士报称,那位老者似乎并非寻常之人!”
“是一位长者吗?左右无事,见见吧!”南鹰突然间想起了曹嵩和卢植,不由点了点头:“渤海军爱护百姓不能光放在嘴上,听听老人家有什么话说,说不定便有意外收获!”
“是,将军!”那传令兵双脚一并,大声道:“属下立即带他过来!”
“什么话?对待长者岂能失礼?”南鹰挥了挥手:“让旗舰靠过去,本将亲自去见!”
他一抬眼,便看到周瑜发亮的眼神,不由微笑道:“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你也是个读书人,可不要忘记古人的训诫!何况,渤海军的战士大都是贫苦人家出身,他们都是来自百姓……所以,我们的军规很严!”
“是的,将军!”周瑜学着那传令兵,大声回道:“属下记下了……”
他突然腼着脸凑了上来,小声道:“将军,说到老吾老,以及人之老这句话……您已经为阿策取了字,是否也考虑一下属下?属下早年丧父,今年也满二十了……”
“你这小子,本将有那么老吗?”南鹰哑然失笑,他凝视着周瑜那张热切的面庞,突然间将所有的不豫都丢在了脑后,心底生出仿佛正在创造历史般的壮怀激烈。
“你天性聪颖,才气过人,但入得我渤海军,仅凭这些却是远远不够……本将希望你一生公平正直、谨终慎始,终成贤臣名将之典范!”南鹰将手搭在他的肩上,沉声道:“从此之后,公谨便是你的表字!”
“公谨……”周瑜张大了口,只觉得心头有一股热血涌了上来,他猛然间挺起了胸膛:“谢将军赐字,瑜当终生铭记将军教诲,不敢稍忘!”
“好了好了!”南鹰终于开怀大笑起来,他拍着周瑜的肩膀:“来吧!你们都随本将去见一见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