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怿神色黯然,却仍是说道:“不管如何,还请元公子提醒她早做准备。”
元萧允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他看向言怿怀中的婴孩,目光略带柔和,他照顾了一个月的小人,如今也要远远离开这里,离开纷争之地,如何不是一件好事呢。
“把孤离送到安全的地方,永远不要知道他母亲的任何事。孤离万不可有事,否则,我就是拼了命也会将你挫骨扬灰。”元萧允缓缓开口,看着言怿。
言怿一愣,抱着怀中孩童的手微微收紧:“狐狸?”
元萧允看着他,眼前的少年不再复当日言三公子的张扬,他点了点头,说道:“孤傲写意,离怨离尤。这是她取的小名。”
言怿忽地笑了笑,这样外人听起来不祥的名字,偏偏被她解释成这副意境,可他心头仍笃定这乳名另一副含义,如同每一个梨花绽放在枝丫的烂漫春日,她偏着头,笑着唤他一声。
狐狸——
元萧允看着言怿忽悲忽喜的模样,怎会知道他心下如何千回百转,他看了那被言怿小心护在怀中的婴孩一眼,又移开目光,对言怿轻轻说道:“再见之日,便是你我兵戈相见之时。言盟主,再会了。”他挺拔的身体微微前倾,算作行了一礼,旋即转过身去,并不再理会言怿的回应,转身出了竹林。
言怿抱着怀中犹自酣睡的孤离,目送着元萧允的背影,停驻在月色下的竹林之中。
他曾斟字酌句地给她写了很多很长的信笺,有询问她近况的,有向她解释的,有希望带她离开江湖逃脱世事纷争的。
可他每一次写完,还未待笔墨干去,便毫不犹豫又心烦意乱地将那长长的纸撕个粉碎。
因为他知道,洛莲九那样决然的人,既已不愿意与他有半分瓜葛,又恨他入骨,无论如何也不会看那信笺一眼的。
她目前唯一想做的,无非是带着璇教与他死战到底,亲手解决了自己。
他本以为洛莲九留下了孤离,或许意味着些许事情的转机。
可他还是低估了她对自己的狠绝,宁可以早就残破不堪的羸弱身体为代价,也要诞下孤离,交在他的手上,让旁人一字一句却轻描淡写地告诉他,她曾受过的痛苦与命悬一线的危机。
他抱着孤离的时候,手微微颤抖,仿佛洛莲九滚在鬼门关的场景,那些她苍白的身躯落在血泊里的画面,无比清晰地出现在他的面前。
她洛莲九曾经是那样骄傲得不可一世的人,如今只能拿自己的性命当作筹码来一步步刺痛自己也刺痛他吗。
堂堂魔教教主报复他的手段,怎么跟中原武林一样卑劣呢。
言怿惝恍地笑起来,却又觉得巨大的悲意如同潮水一样将自己紧紧围住,让他沉沦其中,叫他呼吸不得,他笑着笑着,却是无声无息地哭起来。
他知道,这报复的手段即便是如此幼稚不堪,可却是如此有效,如兵刃一次次扎向他的心口。
“洛莲九,你最好活得久一点,我还等着你折磨我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