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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是的。”

女人倒没说什么,只是用略带奇异的目光扫过了信子脖颈处厚重的围巾,却不知在这一刻想到了什么,眼神微微地暗淡下去,之后便不再言语。渐渐的,一种悲伤至极的感觉强烈地充满了整个车厢。

看着香取久美沉闷的脸。

她愣了一下,心脏那边没由来地变得很不舒服。

另一张本应被记忆藏在最深处的女人的面容显现了出来,明明五官、脸色、神情根本没一处相同,可她们分明合二为一、变成同一个人,都在为逝去的男人而哀恸不已。

隐隐透露出将死的气息。

失去爱人的她们,没有生的理由再坚持下去。

信子几乎要忘记了始终存在于自己心底的一句话,可能在毫不起眼的某个时间点就会悄悄湮灭,但它却固执地实实在在地存在着。对于母亲,信子一直都幻想着有一天能说出这句话。

就像她曾无数次幻想过的那样。

或许早就该说出来。

她想过,如果早点说出来的话,也许就能在那一天下午留住母亲头也不回离开的背影,抱住母亲大哭着说出她有多么不安,在今后的每一天都幸福地活着。更甚至与在她短暂的生命中,就能多一个愿意爱她的人。

为什么是爱呢?

为什么这么多人都拼命追逐着爱?

因为爱这种情感,在人类平平无奇的生命里,是支撑他们努力活下去的希望。

像是要给予对方力量一般,信子下意识地紧紧握住了那只手,正是如此她也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巨大勇气。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释怀了。信子将身子轻轻朝女人那边靠过去,用着轻松的语气说。

“母亲,有机会一起回去看看父亲那儿吧,带上他最喜欢的花和书本,我想父亲一定很想见到您。”

女人拍了怕她的脑袋,如同哄孩子一般,只不过和刚才比起来,脸上多了一层母性温柔的光辉。始终注意后边动静的司机低下眼,默默移开了放在后视镜上的视线,总算专心地开起车来。

信子见此重新闭上眼,更加轻松地松了一口气。

*

在美国学习的这段日子里,信子保持一周一封信的频率与太宰保持联系,写的都是些寻常琐事,送达到对方手里得费些时日。因此与她交情不错的美国同学还觉得奇怪,明明跨洋电话就可以解决的通讯比起写信来说更方便。

同学不解地问:“日本人都这么害羞么?”

要说害羞什么的,其实也不该全归于此。

太宰在信里东扯西扯、大多喜欢写些有趣的东西逗她开心,实际上绝不是个在电话里能够情话一箩筐的人,况且信子自己也会觉得不好意思,难以把更直白的话说出口。真要通话,恐怕两个人都会头痛的。

她思量片刻,换了一种委婉的措辞:“写信浪漫一点吧。”

同学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不过依旧一脸茫茫然,也不知在心里怎么做想呢,于是信子放弃了继续解释。

对于她来说,在日复一日的学业学习和定期奔赴医院的检查中,从日本寄来的信件带给她非常新鲜的感觉。偶尔一封的几率,使之落在手中沉甸甸的,翻开来时亦是喜悦。仔细想想还有些不可思议,信子怎么也想不出自己为着某个人而动心的模样。

但事实如此,她恋爱了。

不过对于系统来说,她和太宰交往只是完成任务而已。

每当听到系统冷冰冰的机械声,信子心底总会涌起一股很想反驳出口的烦躁情绪。就好像,自己的感情掺杂着其他不为人知的目的一样,这算什么。信子第一次开始讨厌起和系统闲聊。

有时候在写回信时,她不免多了点心虚。

但在阅读太宰写来的那些信件时,信子还是不由自主忘记了那点心虚,躺在住所的床上,发自内心地被太宰活泼的语言逗得笑出声音来。一回在家中整理信件时,香取久美正巧推门而入,就这样,两个年轻人严守了许久的秘密暴露了。

虽然严格来看,也不叫做秘密。毕竟早从围巾开始,母亲就知道他们交往的事情了。所幸香取久美不再如以前那么严苛,对于信子向来疼宠,并不有意于在女儿的恋爱上横加干涉。

信子将这件事写入信中。

回复她的是太宰开篇接连三行大写的“真的么!”、“啊!”、“该说什么才好呢!”,接着便强行转开话题写了堆有的没的,围绕法语课老师奇怪的口音展开了大段意识流的描述,然而最后还是很在意,再次提了一嘴“我下次要与母亲说这事么?毕竟你也和家里人说了,不然我先和大哥说说,信子你来决定吧。”

信子看完后笑了整整三分钟。

怎么会这么可爱呢,太宰先生。

她忍着笑在信的最后写上:“无妨,如果阿治现在没有做好决定,今后再说。”

*

随着大学最后一年尾声逼近,学生们只会越发忙碌起来。无论是报告还是毕业论文,谁都没办法抽出身做别的事,但当一切都结束以后,他们发现各个教授平日里严厉的面容也变得可亲。

信子在答辩时表现得十分出色。之前就被告知有送往哈弗进修的宝贵机会,但信子并无心于钻研文学这方面,不如将机会留给真正拥有研究精神的其他人,所以她放弃了申请。在答辩结束后,教授叫住了她,想要留下她作为助手。

一般学生会觉得,其实留在本校工作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如果可以,我将选择回到日本工作,非常抱歉拒绝了您的邀请,林赛老师。”信子表达了自己的歉意。

最终,这位十分赏识她的年老教授在毕业舞会结束后,特地送来一封前往日本工作的介绍信。那是和他有过交情的同窗所开办的出版社,位于繁荣的东京,至于具体能否被录用还需要经过一系列考核。

但这些已经非常好了。

信子离开前向他深深地鞠了一躬,从心底里感激这位教授。

在气候渐渐转暖的时日,她换上了轻便的裙装和高跟鞋,在母亲远远的目送下,带着介绍信、手提包和收拾整齐的行李箱,再次踏上了目的地为日本的旅程。

一路上不知是天气晴朗的缘故还是其他因素,信子心情顺畅。

大概这就是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吧。

所谓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就是今早出门看见了路边寻常盛开的花,觉得这花开得真是好看,看见了阳光,觉得天气真是不错,看见了朝着自己微笑的人们,觉得活着真是好啊。

而且身体经过调养已经好转了许多,这个,大概也算一件好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