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还未西斜，道路两旁的铺子却已经关门了，路边儿的摊子也大多收拾了，街上冷冷清清，只一辆平板车上的大红灯笼格外显眼。孟子义拦下做灯笼的老伯：“老人家，这灯笼怎么卖啊？”

那老伯操着一口方言：“对不住啊小伙子，这一对儿是我家自己要挂的，不卖咧。”

板车后面绕出来一位老妪，和老伯一样的方言，朝这边喊道：“老头子，收拾一下咱也回吧，还要包饺子呢。”

老伯乐呵呵地应了，把地上摆着的家什搬上驴车：“小伙儿，还不回家过年啊？”

孟子义这才注意到满目的春联福字，还有早早点亮的几盏零星的大红灯笼。爆竹声一阵响过一阵，噼里啪啦地炸走人们想象中的邪祟。

又要过年了啊。

孟子义在空荡荡的大街上走了许久，夹着一卷红纸回了市政厅。薛易还在他办公室看文件，他想了想干脆转身去了薛易的秘书室。

还说他的桌子不整洁呢，薛易自己的桌子也没好到哪儿去。孟子义大略扫了一眼，都是些策划案、预算单之类的东西，右手边放着算盘，左手边是个瓷质的大茶缸子。

他也没去动那些文件，翻了翻薛易的笔筒找到了小刀，便趴在会客的红木小几上裁纸包红封，在每个红封里塞上两张纸币。

想了想，又在最上面的红封里添了两张，端端正正地写上薛易的名字。

钱不多，也就讨个好兆头，可惜了正平不在，不然一定给他包个最大的，也省的这家伙总说自己小气。

薛易看那些奇葩文件看得焦头烂额逻辑崩盘，深深地体会到了作为一把手的不易，并且十分想念自己的大茶缸子，正想着偷偷溜回去取，一进门就看到自家上司趴在小几上写着什么，旁边还摞着一堆红纸。

“文件看完了吗？”

薛易下意识昂首挺胸收起了所有的小动作：“报告，还有一小半。”

“嗯，我知道了，”孟子义说着拿起刚才写好的红封递给他，“这是你的，剩下的拿给他们一人一个，都下班吧。”

“对了，走的时候可别锁了门，我还在呢。”

孟子义包的红封数量一个不多一个不少，难为他“日理万机”居然还记得这些琐碎。薛易站在大门口，一个个地送走了其余的同僚，拢起冻僵的手指呵了一口气。他也该回家了，爹娘弟弟应该还在等着他吃团圆饭。

原本灯火通明的市政厅已然归于沉寂，回头望去，只余一盏孤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