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忠子比起一惯冷漠的苑希文,更害怕房内那个难以捉摸的苑寻,更何况苑寻还特意交代他不能让任何人打扰。
小忠子已经不住的冒冷汗了,被眼前这位不去上早朝却在这里堵太子的希文殿下搞得不知所措。
苑寻开门,露出苍白的脸,白色的衣襟更衬得他整个人发光,仿佛不抓住下一秒就要升天了一般。
苑希文也确实越过矮矮的小忠子抓住了苑寻的袖子,神色沉着,“寻儿,我们聊聊。”
语气中带有不能否认的决绝,苑寻挑眉,示意让他进来,小忠子也如得到了释放一般,一溜烟地跑到了另一边。
苑希文进门,“你,对颜府动手了?”
苑寻随便找得一处坐下,此时他的宫殿仍旧整洁,整洁得令人感到寒战。
“狗皇帝回不来了。”少年的眼中看不出任何特别的神色,他自己端起茶壶,准备倒水,却发现茶壶早已经空了。他又放下杯子。
苑系文有些激动,但却始终无法对自己最疼爱的弟弟发脾气:“这.....”
苑寻像是猜到了他要说什么一般,又回答道:“他回不来,他现在指不定正和那个女人享受归隐山林的乐趣呢。”
苑希文略微震惊,说:“可这毕竟是他多年打下的江山.....”
两人皆未再称苑盗跖为父王,苑希文又像是反应过来了什么一样,指甲扎着掌心,留下深深的印子:“你为什么这么确信他不会回来了?就是我和母妃.....”甚至是你的母亲也无法保证。
后面的话他无法再说出口了,因为他看见那个昔日温和的人儿,此刻的表情变得狡邪,像是极了画片里那些阴谋得逞的反派。
苑希文彻底愤怒了,他颤抖着手指向苑寻,往日清冷的声音此刻显得激动至极:“你,疯了。”
按照他们的计划,即使不这么做,苑寻也仍旧会登上皇位成为皇帝。而他也可以名副其实地辅佐苑寻,如今苑寻这么做无异于是拔苗助长,甚至还可能危及他们自身。
苑希文不禁想起每日朝堂上蠢蠢欲动的大臣,他和苑寻都还不够成熟,只能是小辈中的佼佼者。如今苑寻用这种方法加速夺位,自然会有人不服且人数众多。
苑希文见苑寻仍然不打算开口的样子,长袖一甩,径直离开这让他心惊的地方。
苑寻的脸在苑希文离开后立刻垮了下来,外界怎么样与他没有关系。颜府灭了,颜淑肯定会回来,颜淑是重情之人,出了这样的事,她一定会被逼回来的。
苑寻起身,又走向放有颜淑画像的矮桌旁,坐下,心里倒也是不急,就这么细细地用手指临摹着画中之人,仿佛只要他画了,这个人就会像在他身边一样。
黑夜与白天不断交替,仍旧有人前来拜访苑寻,但都被胆战心惊的小忠子赶走了。每每到夜里,小忠子都会梦到那日来找苑寻的,他总是拼命地想要抓住少女离开的身影,但无论他怎么嘶吼,少女都没有回头。
小忠子十分后悔,为何自己没有在那日留下颜淑?如果他知道后来会发生这么多恐怖的事情,他断然不会听从苑寻的安排。可是没有如果,他仍旧在噩梦中惊醒,一觉醒来看着自己白乎乎的双手也会觉得可怖。
苑寻没有梦见颜淑,或者是说,他连梦的机会都没有,他彻夜地看画像,偶尔还心血来潮地画,殿内没有宫女进来打扫,只有他一个人,在空旷的宫殿里,点着蜡烛,失神凝望。
眼皮渐渐沉重,苑寻终究还是扛不住生理反应,向后倒去。
小忠子发现他晕倒是在第二天的正午,太子是不吃早膳的。他也是唯一和太子接触的人。
每天进去送饭,他总按照苑寻的吩咐是把饭放在另一张小桌上,苑寻也总是把画捂得严严实实。
等到苑寻再次醒来的时候,他的周围全是人,没有小忠子。苑希文,宣贵妃和皇后紧紧地把他当光线围了起来。
经过上一次的谈话后,苑希文对他没有再来找他,但是他知苑希文断然不可能生他的气。
宣贵妃见人醒来以后,开心得不成样子,又焦急地摸了摸他的额头,问道:“寻儿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皇后也面露喜色:“太好了,你没事。”转头看向苑希文又带有责怪的语气说:“看你也不把弟弟照顾好。”
苑希文性子一贯冷漠,短暂的欣喜后,听见母妃的话又点点头。
苑寻也并未回答宣贵妃,而是对一旁服侍的宫女说:“把小忠子给我叫来。”
小忠子本来就一直在外面候着,看见苑寻倒在房内的那一刻他十分担心,后来一想到苑寻做的那些残忍事,立刻便心情复杂,终究还是叫了太医。
他恭恭敬敬地走了进去,也不慌张。
倒是苑寻显得极其焦急,他问道:“她可回来了?”
众人惊,小忠子心中冷笑,嘴上却恭敬地说道:“近来并无颜小姐的身影。”
话像是利刃一般,苑寻又倒在了床沿上,表情又好像认为还有一丝希望:“过去多少天了?”
小忠子回答道:“26日。”
苑寻遣众人退下,心中又暗暗想道:路这么远,他肯定还是着急了,再等等。
这一等,他又晕过去好几次,金碧辉煌的宫殿也不再令人打扫,除了那放有颜淑画像的书架一尘不染。那处是苑寻每日起床必浪费一整个上午的地方。
后来他好像都已经习惯了,也不再期待什么路途遥远了。因为春夏交替,体质极好的他都因为日夜颠倒晕了好几次。
后来苑希文说:“你这样继续下去,不一定能等到她回来了。”
那时候他的胡渣已经很深了,人也瘦削,一双清亮的眼睛早已变得浑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