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听着陌生,既不像太后也不像江贵太妃,若是其他娘娘年纪上又不符。刘煜越发摸不着头脑,小心翼翼地说:“卑职眼拙,不知是哪位贵人?”
“看来刘大人确实眼神不太好。难怪呢,我就说我的好儿媳是被哪个不长眼的扣下了。”马车里的人显然是带着怒气而来,刘煜心里对来人有了几分谱气,忙道:“参见王妃。”
“大人还知道有我宣阳王府啊。”车帘从内拉开,先下来了一位簪芍药的贵妇人在车旁侍立,另一位发绾如意高髻、耳坠翡翠连珠的妇人扶着她的手下车来,道:“大人莫要听她胡言。只是听闻小薛女郎在大理寺暂居协助大人查案,怕她来得匆忙起居之物带不周全,特来看看她。”
宣阳王妃的声音比刚才在马车内与刘煜交谈的声音要和婉许多,可见方才说话的是另一个贵妇人。
话是这么说,可有谁带着赤甲卫来探亲的?刘煜正想先拖住宣阳王妃,再让人赶快去给薛问荆换了衣服带出来,宣阳王妃身边那女子却根本不给他机会,直接一挥手召出一个小子来:“也不劳大人了,我们自己去就是。带路!”
那小子应了一声,抬脚就往大理寺内走。刘煜想拦,可几个赤甲卫紧随其后,将他拦在后头。那女子走了几步像是想起了什么,转过头交代道:“劳烦诸位看好了,这里的人我们进去时在什么地方,出来的时候也还要在什么地方,一个都不能少。”
一行人气势汹汹地往地牢去,迎面有人想拦也都畏于赤甲卫不敢上前。只有一两个伶俐的隐约猜到一二,趁人不注意往地牢跑去。
薛问荆正缩在角落里想着有什么办法能在去明镜台的路上逃出去,只见有两个守卫匆匆过来打开关押她的牢门,其中一个手中拿着她换下来的衣服。
如果是要押送她去明镜台的话不会让她把衣裳换回去,且这两人神色匆忙,倒像是临时起的缘故。
守卫把衣裳扔到她面前,命令道:“还不快换回去?”
薛问荆懒懒地看了他一眼,“为什么要换?”
“让你换就换!问这么多干什么?”守卫说着就伸出手想解她的囚服,却在离她还有一段距离时被她钳住手腕,紧接着她起身绕到侧面狠狠一击。这一系列动作几乎发生在一瞬间,等守卫反应过来之时他那只手臂已经脱臼。
另一个守卫见她之前下来的时候没怎么反抗,还以为此人不过色厉内荏,这下见她竟有几分身手,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已被她一脚踹中胸口。
薛问荆又狠狠给了他一脚,道:“我先前不过审时度势,你还真以为我软弱可欺?”
周围的牢犯们本准备好了围观春色,没想到竟会看到这么一出,沉寂了片刻后便开始鼓掌叫好,还有人夹杂在其中高声道:“姐姐行行好,拿了他腰上的钥匙把我们也放出去耍耍!”
薛问荆没理他们。她听到了有人下来的声音。
先到的是几个赤甲卫,把那两个守卫毫不留情地拖到一边。随后是两个华服妇人,走在前头的那个肌肤白皙如堆雪,两弯纤细的柳叶眉下是一双清澈而温柔的杏眼,可以想见年轻几岁必定是个温婉清灵的美人。她的如意高髻绾得一丝不乱,发饰皆为明珠点翠,映着她耳上坠着的翡翠连珠,格外光彩照人。
跟在她身后的美妇人身量高挑,一袭石榴红芍药连枝纹长裙,外套靛蓝大袖轻罗衫,乌发上簪着一朵盛开的大红芍药。她五官生得冷艳,一双凤眸眼位轻轻上挑,左眼下一颗泪痣更添几分娇媚妖娆。
宣阳王妃双眉紧皱,抬袖掩鼻,艰难地问:“这位就是薛女郎?”
薛问荆行礼道:“参见贵人。”
簪芍药的美妇人一见眼前情景已明白了八九分,怒道:“这是见我们来了,想让她把身上这不该给人穿的腌臜衣服换下来呢。这两个胆大包天的难不成是想众目睽睽之下扒人衣服不成?”
两个守卫连忙跪下求饶,连声道不敢。美妇人啐了他们一口,“不敢?我看你们没什么不敢的!大理寺就养这么一群腌臜玩意儿,果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这两个玩意儿我看着就心烦,拖出去!”
赤甲卫把两个犹在大声讨饶的人拖了出去。宣阳王妃强忍着不适走进牢房将薛问荆扶起,“苦了你了。他们没对你怎样吧?”
薛问荆连忙往后缩了缩,轻轻摇了摇头,“圣上有口谕在先,他们未敢怎样。贵人仔细脏了手。”
“快出来吧。难为你在这地方待了一日。”宣阳王妃道,“你放心,圣上已知悉此事,你虽有知情不报之过,但一来不仅未致人伤亡,二来揭露了京城地下暗道网,算是桩好事,就算有小过也可免了。如今赤甲卫携圣旨而来,你只管与我们走就是。”
薛问荆行礼道:“多谢贵人救命之恩。”
“不必多礼。”宣阳王妃实在难以忍受地牢的环境,“先出去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