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将士个个头扎白巾,身跨白马,甲胄之外套着丧服,在阳光下白晃晃地显得特别耀眼,正是祝达及与他一起被俘的数百部众。
“兄弟们!”祝达拔出长剑,“今日是我们的最后一战,你们后不后悔?”
部将们齐声高喝:“誓死不悔!”
祝达含泪点头:“好!”目光扫到江骥身上,“江骥,你腿伤未愈……”
“将军!”江骥打断祝达,“只要末将还有一口气在,就是咬也要咬下蠕蠕的一块肉来!”
柯潇:“是啊将军!能像个军人般结束生命,我们算是赚到了!”
祝达咽下一口自鼻子流入嘴巴的泪水:“兄弟们!无论我们与朝廷有何恩怨,也绝不允许蠕蠕插手其中,若他们硬要横插一脚,我们该怎么做?”
全体将士,包括元睿的朝廷军:“杀!杀!杀!”
“杀!”随着祝达一声高喊,风云变色,数百白色勇士扑向柔然军阵,迅捷如蛟龙出水,勇悍似猛虎下山。
短兵相接,柔然阵营一阵骚动,仿佛一块巨石扔进水面一般,激起层层巨浪。这群柔然人的强悍显然不如元睿初次遭遇的那么夸张,起码从他们与祝达部众的厮杀中可以看出,他们不会武功。不过虽是如此,他们与其他柔然士卒一样,也是处于一种忘记伤痛,只追求杀戮与鲜血的亢奋状态。也许是这种状态会激发出他们的野性与潜力,使得本就凶悍的他们更加强大,既便是此刻气冲霄汉的祝达一伙,竟也讨不到丝毫便宜,没过多久便被淹没在柔然士兵的人海之中。
“季丹、顾羽辰听令!你二人分率左右两翼,从侧翼包抄蠕蠕,接应祝达!”受祝达的气势感染,元睿此刻也不禁热血沸腾,暗暗发誓定要吃掉眼前这波柔然恶魔,救出祝达。
季丹与顾羽辰二人当即领命而去,此时此刻,在他们心中,已完全将祝达一伙当成生死与共的兄弟,既便半个月前他们双方还是分属你死我活的两个不同阵营。
两翼的魏军不断地冲击着柔然的军阵,虽说较之先前几次交手,由于士气的提升,魏军已经战力倍增,可面对柔然人那变态的身手,仍是无法冲破其防线进入内部与祝达会和。
随着时间的流逝,敌阵中活着的祝达部将也越来越少。一阵冲突之后,江骥突然翻身落马,由于腿上箭伤的缘故,行动受限,转眼的功夫即被随之而来的几个柔然兵连砍了五六刀。疲惫加上失血过多,江骥此刻的意识已开始逐渐模糊,勉强撑开爬满血丝的双眼,在那来回晃动的人影中努力地分辨出一个兽皮衣帽的柔然士兵,也不顾什么弯刀长矛,扑上去照着他的脖子便咬了下去。
一声惨叫,柔然士兵颈部被扯下老大一块肉,鲜血如喷泉般飞射,任凭他再如何挤按也无济于事。
“原来你们这些蠕蠕们还是知道求生的嘛!”说完这句话,江骥也因体力不支而一头栽倒。
“江骥!”见他倒地,叛将叶逢春连声呼唤,可就是这片刻的分神,前胸后背立马便被几个柔然兵捅成了马蜂窝。
血腥的厮杀还在持续,渐渐地,柔然士卒中有些人竟出现了疲态,攻击力与防御力都较之前有所下降。也不知过了多久,祝达终于依稀能听见前方魏军的喊声,“蠕蠕在这边的防守薄弱,赶紧杀进去救出祝达将军!”
祝达闻言没有激动,反而露出一丝苦笑,眼见此时正前方一矛当胸刺来,也不闪避,伴随着火辣辣的剧痛,长矛穿过身体。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祝达顺着长矛滑至柔然士兵跟前,挥剑斩断他的头颅。
祝达战死,他的部众也几乎死伤殆尽,魏军个个眼中喷火,元睿更是亲自上阵,直取敌方中路,不杀尽眼前这批柔然人誓不罢休。而相反地,柔然人越是往后,实力便越是不济,此消彼长之下,形势居然渐渐地往魏军这边倾斜了。
然而就在元睿认为胜利在望之时,后方涿鹿城中忽地响起一阵奇异的铃铛之声。不好,是最初那波身怀武艺的蠕蠕!如今己方体力早已透支,若是此刻再迎战这群恶魔,那自己这边就别想再有一人能活着离开了。
“撤退!撤退!”虽然恨不得生吃了这些柔然人,万幸元睿此刻还保持着理智,及时下达了退军的命令,从而保住了魏军的主力。
回到沮阳城中,魏军将领们均有些愤愤不平,瞋目扼腕于此役的功败垂成,可元睿却有着自己不同的看法,只听他清了清嗓子:“诸位皆知,蠕蠕在战斗时会处于一种癫狂的状态,然而从今日的情形看,此等状态也许并非蠕蠕的本性,应是被人用某种我们不知道的手段激发出来的。记得当初上官前辈曾说过,那日他深陷蠕蠕重围之中,可不知为何,他们却突然退了。今日也一样,与我们交战的蠕蠕,其身上的野性明显的正在一点一点地消失,相信也正因如此,涿鹿城中的蠕蠕才会派出援军来接应他们,不然再耗下去,他们便只有死路一条!”停顿片刻目光落到季丹身上,“季丹,从我们两军对阵至城中铃声响起,总共历时多久?”
季丹想了一会:“一个时辰外加六刻。”
元睿:“若本王所料不差,蠕蠕这种癫狂状态一次只能维持两个时辰!祝达、江骥、柯潇、叶逢春、贺松……让我们记住这些曾经敌手的名字,正是他们用自己的性命,为我们换来这宝贵的情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