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花被他吓了一跳，烫着似的缩回手，坐在床尾偷偷地斜眼看他，沉了沉气骂道：“属老猫子的么，走路也么声儿，直愣撞邪咧！”

小路听了也不回头，拧干毛巾先把韩小巧露在外面的皮肤都仔仔细细地擦了两遍，又蘸了点儿热水弯着腰，轻轻地给她把脸上的灰蹭掉，然后湿了湿手把她的头发抹净了再擦干。最后从兜里拿出韩小巧一直压在枕头底下的擦脸油，拧开盖子谨慎地蒯了一点儿，在她的脸上细细地涂抹着。这是他临出门前特意收着的。

李秀花也不动弹，就这么看着小路忙活，忍不住翻白眼。一个两个的都当她是死人，上辈子造孽这辈子来还，这一家子好似就她是外人。

小路收拾干净了才拿出盒饭递给她，表情不咸不淡的。李秀花伸手接了，打开盒盖刚要动筷子才后知后觉道“恁哪儿来的钱？”

小路这才抬眼看她，无声说道：“跟同学借的。”也不管她明不明白，就又转头坐在床边不理她了。

李秀花端着盒饭嘟囔“屁大点的娃都这有钱，还借给恁。”说完便扒拉着吃起来。

柜子上还放着一份盒饭，不过不是买给自己的，留着小巧儿醒了好吃。她做的是腿上的手术，不影响吃饭，这会儿正缺营养，多吃点好的才能补回来。他给李秀花买的那份里面是土豆丝和白菜炒粉，两个素菜，米饭倒是不少。小巧儿这份有排骨有西红柿炒鸡蛋，还有一份熘肝尖，食堂的婶子说吃这个补血。小路自己没舍得买，他中午在家吃过饭，这会儿倒不是很饿，先紧着小巧儿。

李秀花那边三下五除二就吃完了，饭盒放在脚底下，这会儿找了个空床在打盹儿。反正现在也没别的办法，就等着老黄来医院。

小路走过去把她的饭盒捡起来，又收拾了点垃圾，带出去扔了。这会儿约摸七点多，天已经黑透了。他贴着医院的围墙走了一圈透透气，然后去卫生间洗了把脸，下午跑得急出了好些汗，混着土黏在脸上好长时间，干巴巴的，用水一搓都蛰的慌。再抬起头来的时候总算是清明一些了。

小巧儿还等着他照顾，强打起精神让脚步尽量轻快一些便往回走。刚到门口，发现小巧儿已经醒了，直勾勾地盯着门口，两人目光刚好撞上。

肉眼可见地，韩小巧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咧开嘴巴笑起来，眼泪却“啪嗒”一声砸在惨白的被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