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晚这才放下心来，握紧了腰间的佩剑，转头看向暮云：“你戾气深重，一双手上沾染了无数人的鲜血，今日又想伤我徒儿，本尊自是不会放过你。”

暮云本想解释，但棠晚所言句句属实。这些话就像是一根又一根的利刃只插在她的心口，血流不止，无从阻止。

言语间，剑已出鞘了大半，秋迟的思绪紊乱，已经不允许他有更多的反应时间。慌乱之间，他抱紧了棠晚的腰，制止道：“不要！”

棠晚被他这样抱住，身体僵硬了些许，但并没有放下戒心：“不要？可……”

不待棠晚说完，他几乎是带着颤音地打断道：“师尊，不要伤她……我们认识。”

“认识？”棠晚似乎是不能将眼前的女鬼和她的小徒弟联系在一起，饶是识人无数一时半会也没反应过来。

她略带疑惑的目光徘徊在二人中间，最终落在了秋迟脸上。

“嗯。”对上棠晚的目光，见她握紧剑柄的手有所放松，秋迟缓缓开口道：“她是我的亲人，死于非命。她做过的事情……都不是出于本意。”

棠晚不惊讶的话肯定是假的。

和她这个小徒弟相处了三年之久，她都不了解他的过去，以为他只是自己在雪地里捡到的无依无靠的小乞丐。

从前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不妥，现下突然听他亲口说，眼前这个厉鬼竟是他的亲人所化，她有些错愣。

但是除了惊讶之外，似乎……还有一些心疼？

棠晚不禁将手覆在了心口的位置。她的那颗心还在跳动，她却感觉痛不可遏，仿佛万蛊蚀心。

自己唯一的亲人成了这般模样，他的内心一定十分痛苦。

棠晚稍稍平复了心情，尽量用最平淡的语气道：“她留在这世上，感受着万般苦楚，手底下亡魂无数。”

秋迟闻言不禁将她抱的更紧了。

师尊还是要除去她吗？

可是……可是暮云姐本不该如此啊。

如果真的是，他该如何面对暮云姐，该如何心无旁骛的和师尊相处？

秋迟的脑子里现在一团乱麻，正当他不知所措之时，却听棠晚道“为师平日里教你的往生咒，你还记得吗？既是你的亲人，那便超度了她，替她洗去一身罪孽，助她早日轮回。”

他愣了愣，嘴唇微张，也不知是不是太过惊喜。

棠晚无奈的笑了笑，被他这副模样搞的哭笑不得。

“怎么？对为师这个做法不满意吗？”

秋迟忙点了点头，却将她抱得更紧了。

“谢谢师尊！”他雀跃道，像个得了糖的孩子一样。

而后他才正了正神色，松开了手走到暮云跟前：“暮云姐，我……我开始了。”

“嗯。”暮云笑道，伸手想去揉一揉他的脑袋，因为没有实体，终是扑了个空。

她收回手，扯出一个无力的笑容。

“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阿弥唎都婆毗，阿弥唎哆悉耽婆毗……”

秋迟薄唇轻启，无比虔诚的念着有些枯燥的咒文。

他的声音苍劲有力，在一声又一声的诵经声里，暮云的身体逐渐变得透明，一点一点化成了光点，就像无数只萤火虫在空中飞舞。

“再见了……小少爷……”

暮云垂眸，释怀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