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左月转过头,眼里依旧风平浪静,但余光一转,就看到一个身着体面的富家女领着几个跟班朝他们这一个方向走过来。
她眉毛往上一扬,搁下了手里的筷子,慢条斯理地咀嚼起来:一会肯定要动嘴皮子,话呛死别人不要紧,别自己的菜噎着自己可就不好了。
兰左月看见了,旁边的两位刚刚好也看见了。但看兰左月风轻云淡地目观鼻鼻观口坐在一边消化自己的食物,便知道无甚大事,就互相大眼瞪小眼地瞅了一阵,
等兰左月完完全全把嘴里的食物咽下,气势汹汹的大队人马已经赶到了他们眼前,站定。
兰左月只乜了来人一眼,老神在在地端起盘子,飘飘悠悠地用不知道什么情绪的语气跟吴铭谙说:“你们班的,麻烦大班长解决一下。”说完,抬脚就要走。
来人见她无视了自己,气得七窍生烟,直接伸手就要拦住兰左月。兰左月受到阻碍,抬起头,直视着面前这个还算得上几分姿色的女孩。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是陈家二小姐陈末旻。没错,正是投靠张家梁家试图袭击郭君涟的人。
陈末旻这些贵族家小姐,本来就是被养在深闺,说白了就是长大了以后作为商品去链接,去讨好其他家族。她们还没有到那个嫁为人妇的年龄,也没有那样的经历,还对那样的生活有着憧憬和幻想,家里也不会对她们有什么约束,久而久之就养成了嚣张跋扈的性格。
但兰左月不一样,她看过那些珠黄人瘦的所谓大家之妻,她们家族的代表,能够在这青城里有自己的一方地位,自然就比她们的眼界更高,性格也更加贴合大家主的风范。
而那些家族,虽然在外面跟兰家苦大仇深的样子,对兰左月处处刁难,但每每回家的时候,却对着自己的女儿们叹息,恨铁不成钢。以至于她们本来就低微的身份在家族里更是落了再落。
就连陈末旻都不记得,自己父亲多少次回家时看自己的那种眼神,明明白白地痛恨着对她无能的嫌恶。
可她有喜欢的人,就是她们班的班长——吴铭谙,但是明摆着人家对她没意思,反而天天往楼上跑。不说也知道去干什么去了。关于他和兰左月的绯闻早已经在他们俩个班传开了,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没把她给气得半死。
今天听说吴铭谙又来找兰左月吃饭,她一时心里气急,就怂恿那一些跟她一样痛恨兰左月的大家小姐,一起来给兰左月难堪。
可她就是忘了,长辈夸赞她的时候,给的那些评论。
“剑走偏锋,决断狠辣,以君子手段报小人之仇。”
正所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郭君涟瞬间就跟一个小狮子一样站了起来,绕过桌子,一步一步地向陈末旻拦下兰左月的这个方向走过去。
兰左月就这么不咸不淡地盯着陈末旻,也不急也不恼,那种眼神直把陈末旻盯得如芒在背,好像整个身体都被兰左月看了个透,这种不舒服的感觉更使她恼羞而怒。
陈末旻手往前一探,直接抓住了兰左月手里的盘子,她心里一喜,手掌一使劲,仿佛已经看到了兰左月身淋菜汤的狼狈样子——等等。盘子丝毫没动。兰左月身边的吴铭谙整个眼里都是笑意,只对着兰左月的背影。
饭盘端在兰左月手里,好像被涂了胶水一样,不论陈末旻怎么使劲都无济于事,兰左月眼底的坏意一闪而过,一松手,陈末旻一个不稳,直接蹲坐在了地上,兰左月眼疾手快,又一把拖稳了盘子,反倒是陈末旻在地上呆愣愣的,还不知道刚刚的事情是在她身上发生的。
郭君涟单是在旁边看着,就已经乐不可支,虚指着陈末旻那副见了鬼的样子都要笑出声了。
兰左月冲着后面乌泱泱的一片想惹事的想看热闹的人群微咪起眼睛,浅浅一笑,再面无表情地转过头看看被自己挡住的吴铭谙:“自己班的人,自己收拾。”吴铭谙笑笑,一脸“绝对没问题”的表情:“遵命。”兰左月心里有几分不爽,却不露声色。就这吴铭谙老好人的形象,是不是给自己找事?要中央空调靠边洒冷暖气去。这么想想,兰左月内心的无名的火气更重了几分。
别看她自己在旁边生闷气,两人的互动只了了几句,但那种默契和自然却把旁边的人看得又气又恨又酸,尤其是陈末旻,更是气得牙根痒痒。连郭君涟都捧着自己的脸在心里哇哇乱叫:哇哇哇,为什么我的脸这么烫啊啊啊,怎么能这么甜??
兰左月一个脑崩儿就给她弹醒,声音里也没多大好气:“干啥呢?还没吃完饭?撑死你算了。”郭君涟小心翼翼地瞅瞅兰左月的脸色:毫无表情,心里大叫不好,连连又缠又磨地把兰左月带出“乌烟瘴气区”。
吴铭谙直到目送着兰左月出了食堂,才把目光投到被旁边人扶起来的陈末旻。“你们最好给我老实点。”他身上散发出一股令人窒息的气压,再配上他轻扬的下巴,如看猎物一般的眼神,陈末旻冷不丁地打了一个寒颤。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脑中瞬间出现了兰左月的那双眼睛,那种眼神,就跟眼前的平时温温和和的人一样,深不可测,却又掠人心髓。
兰左月自己坐在板凳上,头埋在胳膊里生闷气。
吴铭谙这家伙,就知道招惹别人,都能招蜂引蝶了,本事了哈。
不对。兰左月心里打了一个抖。就是好朋友而已,大家以后又不是一直像在学校一样在一起,总不能自己不结婚就不让人家谈恋爱嘛。身为好朋友有什么理由不让他参考参考参选人员啊?
这么像模像样地想了想,发现自己很有道理,兰左月心里憋下来一口自己觉得莫名的气,又变得神清气爽了。
但是为什么还是心里,有些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