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在院中花亭饮着早茶,和薛宝钗说话,无非是一些舅母侄女情深的快活话罢了。
恰时金钏儿禀报,说:“凤奶奶来了。”
凤辣子进门,笑得快活,袖口还拢着小元宝,自己挣的不舍得放。
看薛宝钗这个外侄女一眼,对王夫人亲密的道:“内侄女给您请安啦!”
王夫人问:“可抽了秦鹿那厮?”
凤辣子笑着回话:“回姑母的话:一百鞭子。一鞭子没多,也一鞭子没少。”
王夫人又问:“秦鹿呢?”
凤辣子便艳艳的道:“昨夜内侄女可是狠快活了一回!遣着催着让人的下手重,秦鹿那厮的野奴才就伤得更重他昨夜就没得进府,半夜砸外面郎中的铺子门去了!”
王夫人闻言满意点头。
薛宝钗也不以为杵,没的在意。
她是心善之人,不喜欢打人,若按她想,只是训斥了便罢。
但她也是极符合大周国道德标准的姑娘,在个人厌恶和礼法规矩的度间,把握的极其精准。
“若是鹿哥儿倒没什么,府里的爷们喜欢学问,有机会露脸也好,学识不够闹点笑话也没的关系。可秦鹿那奴才没什么学问,竟在那般厉害的花魁选婿诗会上谱词?不知道谱的什么词?有几多丢脸?”
薛宝钗思量着,就起了念头。想给鹿哥儿送两本书。
突然发现不知道鹿哥儿住哪,想着找林妹妹问问,要告退时,金钏儿又禀报道:“袭人妹妹来了!”
声音有点不太对劲。
王夫人、凤辣子和薛宝钗看过去,发现袭人哭得梨花带雨,忙不迭都站起来。
她们怕贾宝玉出事,刚想询问,袭人就满面凄苦的诉道:“王大奶奶!凤奶奶!宝钗姑娘!咱们的宝二爷拍马走啦!”
啪的一下,王夫人手中的兰星纹薄瓷小茶盏儿坠地碎掉。
她连忙询问。
整个人都没了主心骨。
袭人哭得梨花带雨,仔仔细细讲了一遍。
原来听见秦鹿被打,宝哥儿就怒,想摔玉发现没有,大清早把满屋子能砸的全部砸了。
他说:鹿哥儿穿的是他送的衣裳,抽烂了衣裳是让他没脸,他做不成人啦!又骂:鹿哥儿是他兄弟,打他兄弟可不是打他?不如遣人打死了他罢!
最后还说:鹿哥儿身份不好,喜欢文章被打,那他的身份好了,喜欢文章不是要被杀了?他不敢留在府上,自个儿打发出府,但是请政老爷和王夫人放心,他这辈子都不读书啦!
王夫人闻言要哭:“这孽畜!我可是他亲生的娘妻!叫甚的王夫人?”
嘴上要骂,心中又疼。
连忙扯了凤辣子,带了薛宝钗,携了袭人,
并一群嬷嬷婆子、大小丫鬟匆忙出院,要离开府邸出去寻了贾宝玉。
这边出王夫人院,过三两廊道,就是荣禧堂,过内仪门就是向南大厅。
昨夜飘了小雨,路滑,王夫人却只想加快,生怕心肝儿宝玉出了岔子。可是刚到向南大厅,迎面撞来了一群子人。
贾政如沐春风,捋着胡须,得意极了。
旁边的人都是文人大袍,儒雅俊逸。
王夫人还听见大仆人唱名,好像唱歉礼、贺礼之类的什么的东西?
“三甲进士,在野闲云裴相公,送剑南一品青红白锦缎八匹以作歉礼送手书一幅以庆玉楼春佳词妙句!”
“首榜举人,在野闲云赵相公,送云仙纹奇石二座以作歉礼送亲笔玉骨扇一支以庆玉楼春佳词妙句”
又走几步,王夫人终于听清了。
正疑惑哪里来的好事,贾政喊住她,儒雅自得笑问道:
“夫人,可见了宝玉和鹿哥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