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九号直截了当的回答，天神又是沉默了一会儿，古怪的目光好像是在看一个怪物。

他许久之后才说，“孙悟空不愿意当神，固然令我错愕。可你这么轻而易举的答应，也让我有些难以接受。我当年得知自己要成为神的时候，是狂喜许久，又踌躇犹豫，反复思虑，最终决心祛除自己的恶念，才有勇气坐上这个位置的。”

这老头的语气多少带点郁闷，好像是一个自己很重视很重视重若千钧的东西，在其他人眼中好像鹅毛般轻飘飘似的。这种错位感最令人难受。

九号笑道，“那是因为我一向喜欢他的个性，快刀斩乱麻，认清自我，不拘泥于小节。他不愿意当神，那就不当神。我愿意当神，那就直接答应。犹豫来犹豫去，徒增苦痛，毫无益处。孙悟空虽然远远不是现在的地球最强，却是我心中最强者的模板之一，九号既然愿意向龟仙人、卡林仙人、波波先生学习，又怎么会放过这家伙呢？”

天神听到这里，也不由点了点头。孙悟空确实是他这千百年来所见的异数，总能带给人希望和安心感，即使在这宇宙人入侵的大背景面前，依然叫他信心十足。

“这些道理人们通常都懂，但也没多少人能做到。”他说，“不过你不疑惑我为什么叫你成神吗？”

“我还真挺疑惑的，为什么呢？”九号轻描淡写道，“那你就说说吧。”

“……你这疑惑不像是疑惑，倒像是大发慈悲赏赐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天神叹了口气，“我希望你能够守护地球，在我千百年来所见的人类中，你和十号也是最神秘莫测、最不稳定的那一类了。即使是作为魔族的比克那家伙，心中也将地球视作了自己的家乡。反而是你和十号这样的人造人，心中见不到丝毫对地球的认同感……就好像完全和这个世界无关一样。”

“啊十知道自己和孙悟空有一样的宇宙人血统，又不像是孙悟空那样从小在地球有诸多羁绊，自然没有什么认同感。”九号点点头，“至于我……嘿，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天神自然不知道她的认知之中，这千百年来照常运转的地球到底有多么怪异，怪物满地爬、恐龙到处有、科技树点歪……这种怪异和她印象中的地球差异过大，即使拥有着相同的名字，却连移情都很难。

不过他也没必要知道这些原因，只需要知道结果就行。

“所以我要保证你们能够守护地球，否则的话，当宇宙人入侵的危机真的难以抵抗时，你可能会选择逃走。成为天神是唯一能够绑住你的手段了，现在的地球少不了你。”

天神说出了自己的考虑。

九号眨了眨眼睛，“你倒是考虑得很多……没错，除了少数几个人之外，我确实不太在意这颗星球的存活与否。如果真到了绝境，我还真有可能抛弃一切逃跑……也说不一定，我到时候也有可能失去冷静，去和敌人拼死一战吧。人最难以把控的岂非就是自己的心境，所以客观来说，你这份保险放得倒是不错。”

天神有些惊讶，“你这个年纪，能领悟到这点也很不错。”

在他看来，年纪轻轻就自以为自己永远不变的人才是常态，这些人会早早给自己的人生规划方向，并且期待其中美好的一部分，并认定自己能够克服其中的困难。但实际上在真正面临困难的时候，他们往往是妥协的一方，这便是所谓的长大。这种“长大”自然不能说是错误的，之前的年少轻狂也不能说是错的，这只不过是一种无知与勇气交织而成的现实无奈。

成功了便是勇气，妥协了便是长大。为自己的行为粉饰也是现实无奈的一部分。

像是九号这种坦然承认自己无法掌握未来的自我的人反而少见。

她一方面对地球毫无归属感，的确可能在强敌面前抛弃地球；但另一方面，她也有极强的自尊心，面对十号的一次失败已经让她有了些领悟，自己可能还真没办法让这个世界围着自己转悠，有了第一次失败就肯定有第二次，可她却已经不再想失败了，到时候要是无能狂怒一番过去送一波，倒也不算意外。

“你不错，我也不错，看来这个神位我是逃不开了。”九号笑道，“不过我还有疑问，就算我成了神，我也可以为己谋私，对地球还不是照样可以不管不顾？为什么非要保护地球呢？”

天神看起来早就想过这个问题，几乎没有思考就回答了，“因为地球对神很重要，你离不开地球。”

九号仍然脸上带笑，“怎么个重要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