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伙计挤占着楼梯口嬉笑嘲讽。
楠儿知道自家姐姐唐玉仙年轻时就不出名,现在更是门庭冷落,不由得气道:“你让开,我不与你说。”
她小身板硬往前挤,却哪里挤得过去,反被推了个趔趄,一屁股坐在地上,狼狈不堪地大哭起来。
店伙计凶巴巴地凑上前,仰起手作势欲打,骂道:“你这贱婢再哭,老子耳刮子打你信不信。”
正要扇下去,胳膊一下被人握住,耳边炸雷似的响起一道喝声:“大老爷们欺负小丫头,老子把你狗爪子剁了信不信?”
店伙计慌张回头,一看是那张大官人的随从,忙堆起笑脸点头哈腰:“是,是,小人知错了。只是大官人吩咐过小人,不许勾栏里女人来找他,这丫头实在是胡搅蛮缠。”
楠儿爬起来袖口抹泪,哭道:“我家姐姐不是勾栏里的,是大官人说过要请她去樊楼的。”
那拦住店伙计的随从正是冯海,皱眉问道:“你家姐儿是谁?”
“我姐姐唤作唐玉仙。”
店伙计在一旁逮住了机会,故意叫道:“哎呦,我道是谁,原来是那个克夫相的狐媚子,长得跟个老枯树似的,张大官人怎么可能请她。”
唐玉仙个头高蛇精脸,偏瘦,狐媚相,所以大名府里知道的蛮多,都背地里叫她老枯树,意思是吸得人油尽灯枯。
楠儿自然不服,哭道:“不信你去问大官人,看他说还记不记得。”
“你在这里等着。”冯海转身欲走,忽然又回过头道:“算了,跟我一起上去吧。”
小丫鬟路过店伙计的时候,狠狠踩了他一脚,连蹦带跳地窜上楼梯,跟着前面高大壮硕的男人走。
二人来到三楼,找到张林所在的上房,冯海轻轻叫了几声门。
白玉莲现身,掩着门小声问道:“二爷睡着呢,冯大哥有事?”
冯海指指身后侧的小丫头,苦笑道:“这丫头说她家姐儿唐玉仙被二爷邀请去樊楼,来递信的。”
白玉莲皱眉道:“又是勾栏里的那些个?”
“我哪里知道,她说是教坊里的。”
楠儿上前一步,怯生生地道:“我姐姐就是教坊里的,唤作唐玉仙,大官人说话不算话,原来躲在这里睡觉。”
冯海和白玉莲都对张林敬畏有加,听到她这般说,登时面露不悦之色,要不是看着小丫头可怜兮兮的样子,便要掌她嘴。
睡在房里的张林,迷迷糊糊地打盹消磨时间,听得耳边叽里咕噜地嗡嗡声音,骂道:“门外吵什么,滚远点说!”
“大官人,我家姐姐唐玉仙问你今天还去不去樊楼,她叫我递……唔,唔!”丫头清脆的声音戛然而止,被人强行捂住了嘴巴。
唐玉仙三字入了耳,张林睁开眼,爬起身坐在床边,喝道:“叫她进来!”
白玉莲只好领着小丫头进了房间,楠儿刚才鼓起勇气喊了一嗓子,此刻站在年轻男子面前顿时后悔了,提心吊胆地发颤。
张林见她苦巴巴的小脸,问道:“身上怎么回事?”
“来时路上摔的。”
小丫鬟不过十五六岁上下,身高一米五左右,瘦不伶仃,发质偏黄,很显然物质生活不是很优越。放在后世,只是个初三高一小女孩,让得张林生出怜悯之心。
他扭头道:“叫冯海去喊隔壁药铺的毛大夫,弄点药粉给她擦擦,你去打盆热水来。”
“是。”白玉莲不情不愿地去了。
张林等她走了,才对丫鬟问道:“你姐姐叫你来的?”
“嗯。”楠儿应着,把一直揣在怀里的木匣递过去:“姐姐从早上等到现在,看天色黑了才叫我跑来问大官人您的。”
打开木匣,里面是一方白绢丝帕,绣着一朵鹅黄色的水仙花,孤零零地开在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