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中田让一想到这,心里那股害得江厌落到这番下场的愧疚之心非但没有缓解,反而变本加厉,他哭丧着脸,哽咽地摇头说,“要是我早点明白就好了,你明明提醒过我很多次,还有张子霖,张子霖也说过,可我就是没能反应过来。如果我能早点明白,我们现在也不会这么被动,甚至差点死掉。”
“你明白了什么?”
江厌一面说,一面环顾他们所在的平台。按理来说,平台下会有四个战士巡守,平台上则两个。但现在除了他和中田让就再无他者,显然是到了轮班交替的时间。现在的处境对他们十分不利,倘若他使用真理既谎言,那就要对所有人都使用。
因为即便一个人听信谗言,也会有另外的人进行阻拦。所以现在并不是逃脱的最好时机,他们至少要等空地上围观的人散去再行动,否则只是徒然浪费时间。
“张子霖说过,我是被被团队的假象所孕育出来的怪物。”中田让低着头,“我一直没弄清楚到底是什么意思,只当做是她愤怒不甘的怒言,没有任何价值意义可言。现在我才知道,我错了,大错特错。”
江厌心中一惊,他没想到中田让会突然说这番掏心置腹的话。
根据脑子里江厌的记忆他得知,中田让是一个偏执的人,他过分的依赖于团队力量。甚至自己也甘愿成为团队力量而被别人所依赖,他能为团队做出任何牺牲,包括他的生命。
中田让突然扬起面孔,乱发从他的脸颊滑落,他的双眼因为直逼晌午炽热的阳光而下意识的眯起,可他还是强令自己睁开双目,“在这个全知时代,每个人都犯过我和一样的错,没有人能够幸免。全知时代,全知指的并不是某一个个体,而是大书库,是全人类。”
“可是,这种全知却蒙蔽了我们的双眼。”中田让说,“以至于让我们以为,自己也是全知的,或者说假设性全知的,因为它知识一定会在大书库中,无非是我们是否能够得到它。就像在大书库没有出现以前,记载书籍的知识一定会被收藏在图书馆中,无非是我们是否愿意去阅读。在这种假设之下,一个人是否全知仅仅取决于他自己是否主动。即便大书库设立了天阶等级,这种假设性全知依然存在,只不过是通往全知的道路更加困难的区别而已,因为前方的全知没有消失。除非大书库不再蕴含全知,这种假设才会消散。”
江厌盯视着中田让脚下的倒影,他的影子纹丝不动,仿佛与他的身体一分为二。
中田让笑了起来,笑声中仍然充斥着自嘲和讽刺,“我们所怀有的知识全部来自大书库,大书库给予了我们全部的知识,这里存在一种误解:当我们怀有什么,无论是知识还是任何东西,无论他来自哪里,我们都会把自己所怀有的视为自己的,可事实并非如此。听起来像是种诡辩对吗,我所怀有的竟然不是自己的。请仔细想想,我们现在所具备的知识,真的是自己的吗?几百年前,知识来自学堂,来自课本,现在,知识来自大书库。察觉到了吗?”
江厌回答道,“我们全部的知识都来自于外界,是现成品,而不是自我产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