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会讨厌我吗?太子明明不想要孩子的。”琪洛咬牙。
慕容东辰皱眉。“孤只是不想这么早有孩子,并不是不想要孩子。孩子既然提前来了,孤自然会好好对他。”他吻吻琪洛不安颤动的唇,“别胡思乱想,既然想要这个孩子,就养好身体给孤生下这个孩子。”
琪洛安心不少,她伸出手臂环上他的脖颈,对他扬起明媚的笑,她一边笑一边哭,“你是太子,要说话算话。”
“嗯。”
折腾了二大半天,慕容东辰才皱着眉接受了这个事实,那就是他有孩子了,还是第一个孩子。这种感觉有些奇怪,以至于一向镇定自若的慕容太子都有些找不到北。慕容太子最近几天因为战事而生起的烦恼都消散了大半。但是好歹他没有忘记他还是一军主帅,于是日理万机的慕容太子继续投入到前线作战之中,好几天之后他才真正意识到会有一个血脉相连的孩子降生,有时候处理政事到很晚的慕容太子竟然会起呆来,等他回过神来才看见奏折上面写着孩子两个字,他失笑地毁尸灭迹,有时候慕容太子实在忍不住,还会在深夜里前去琪洛的住所,抱着她和孩子一起入睡。
慕容东辰低头看着琪洛宁静安详的睡颜,心里平静极了。一场战事的胜利似乎都没有这种实在让他安心,可是,慕容东辰时常迷茫不安。如今多事之秋,这个孩子真的能够平安无事吗?慕容东辰叹气,这个时候,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
程华回到乌国已经数日,而慕容太子这里已经再攻下两城,算起来如今慕容太子手中已经获得乌国边境五城,但是慕容太子却似乎没有罢手之意。
风清扬找到他,极力劝说太子罢兵。程华回来,乌国仍是无法抗衡启国大军,这乌国边境五城启国是得定了。既然目的已经达成,如今倒不如休战,继续打下去对于两国都只有百害而无一利。
慕容东辰没有反对,风清扬着手准备休战之事。
“不急,苏季川此人用计害死两名副将,甚至折损了孤不少兵马。既然他有这番谋略,孤不妨陪他玩玩。”
十一月底,慕容东辰于玉山设伏,苏季川所派五千人在玉山中了埋伏,无一幸免,尽皆丧命玉山。
苏季川和水墨渊忧心忡忡,危难之际苏季川收到琪洛有孕的消息,连夜与水墨渊商量对策。苏季川不顾水墨渊反对,定下了一个后悔终生的决定。
十二月初,水墨渊帅兵三万与公孙瓒正面交手,林城守将铁将军率兵五千偷袭慕容东辰后方火烧营帐。虽然火势很快熄灭,但是却引起军中一阵骚动,而在同时,苏季川派遣到启军之中的奸细趁着混乱将琪洛掳走。
慕容太子得知消息,大怒,亲披战甲,兵临林城,讨要琪洛。
苏季川以琪洛为要挟,欲要辖制慕容东辰,扬言若是想要琪洛母子平安,慕容东辰需得归还边境五城并从乌国退兵。慕容太子既没答应也没拒绝,为拖延时间以三天为期,三天之后给苏季川一个交代。
慕容太子则暗中派人潜入林城,伺机营救琪洛。苏季川心知三天之期乃是拖延之计,又暗中笃定慕容太子不会因小失大归还边境五城,因此故意放出琪洛消息,欲要谋取慕容太子性命。
十二月三日,林城城内百名刺客袭击苏季川,苏季川率兵带着琪洛仓皇而逃高山悬崖之上。水墨渊为救苏季川,率另一队人马向悬崖赶去。三方人马在悬崖之上厮杀,慕容太子意外现身,苏季川埋伏山顶的人马瞬间将慕容太子等人团团围住。
水墨渊与慕容东辰激战,不到三十招,水墨渊败,身受重伤。悬崖埋伏千人,百人为太子所灭。慕容太子欲救琪洛,苏季川算准时机推下琪洛,慕容东辰一把抓住琪洛,同样往崖底坠去,生死一线之间,琪洛反手将慕容东辰推上悬崖,自己则向无边深崖坠去,关键时刻,慕容东辰眼睁睁看着琪洛消失在眼前。而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是,水墨渊竟然奋不顾身跳下悬崖欲要解救琪洛。
最后,水墨渊与琪洛一同坠入无边深崖,生死不知。慕容太子怒,在悬崖之上大开杀戒。苏季川被手下掩护勉强逃离,其余人等尽皆丧命太子之手。
十二月五日,崖地现两具尸体。消息传开,乌国五皇子水墨渊卒。启国太子美人琪洛卒。天下哗然,各国静观其变。
慕容东辰返回军中,欲以举国之力进攻乌国。风清扬和诸位将军以死相谏,慕容太子先不同意,最后应允众人所求。十二月七日,慕容东辰正式罢兵,与乌国暂时休战,乌国边境五城尽归启国。
水墨渊之死传入乌国都城之内,乌王在朝堂之上口吐鲜血,倒地不起。乌国王宫一片混乱。苏季川遭遇刺客刺杀,一路逃回都城。等乌王醒来,看到的便是跪在床榻之前的苏季川,乌王气急攻心,狠狠一巴掌打在了苏季川的脸上,他面容扭曲,颤抖的手指着向苏季川。
“朕恨不得,当日就杀了你!”
苏季川面容凄凉,垂眼不语。
水霖泽在旁边看着,突然想到了他回来的那一天,父王并没有询问他的伤势,而只是问了他一句话。“墨渊还活着马?”
那一瞬间,他突然喉咙哽咽。最后他扬起一抹笑意,答了一句活着。父王听到之后露出的笑容有多么真挚,他的精神就有多么恍惚。水霖泽偶尔抬头看天,似乎曾经的一切都烟消云散。
乌王病势转急,群臣束手无措。十二月底,乌王薨,十皇子水霖泽即位。苏季川按照先王遗诏贬为庶民,永不录用。新王登基,乌国国内却流言纷飞,盛传皇子水墨渊为了美人琪洛勾结外敌卖国求荣。这一流言传出,竟然愈演愈烈。水霖泽大怒,不顾众臣反对,斩杀造谣者。水霖泽欲盖弥彰之举,反而引得谣言飞传更加迅。
一次深夜,水霖泽一身皇服来到祠堂,他还未及弱冠,却已经登上了乌国至高之位。他容颜美艳,眉眼轻佻,身着一身皇服不见丝毫威严,反而更添风流。
水霖泽站在祠堂内,望着水墨渊的牌位。苦笑。“五哥,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难道真的像那些谣传一样,你爱上那个琪洛了吗?爱到连性命都可以不要!”水霖泽咬牙切齿。“究竟是为什么?你告诉我啊!告诉我啊!”
水霖泽眼角流下泪来,“不过一个女人而已,不过一个女人而已!为了一个敌国的女人,你便连生死都顾不得了。家国,父王,还有我,你便通通都不要了!”说到最后,水霖泽近乎是吼出来的,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宣泄这些日子的压抑。
水霖泽哈哈大笑起来,“父王一心想将王位传给你,你却为了一个女人去死。而我根本不想做王,却不得不坐在这个位置。”水霖泽一抹泪水,“五哥,你知道吗?父王根本就没有将王位传给我,而是传给了三哥!很可笑吧,连这个王位都不属于我!”
“可是三哥性情暴躁,又和朝中大臣多有私仇。五哥,你知道吗?如今的摄政王魏章恨极了三哥,将三哥幽禁了起来。魏章这才同众大臣一起拥我为王,五哥,你可知道那些流言都是魏章放出来的,就是为了警告我安分听话,好好做一个傀儡!甚至,连我要为五哥辩驳一句都做不到,做不到!”水霖泽两眼恨意,却满目悲凉,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握紧双拳死死地隐忍着。
“五哥,你可知道外面的谣言传的有多难听吗?魏章这些人倒也罢了,就连你拼死守护的百姓也这么说。他们说你叛国!说你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五哥,你死前尽心尽力,死后却名声尽毁。而我甚至无能为力。”水霖泽渐渐蹲下身来,不断哽咽着。
水霖泽目光有些空洞。他喃喃道。“五哥,若是你还活着,你,可曾后悔?”
静默的祠堂,没有人可以回答这个问题。只有簌簌的风,不断地吹着烛光。
启国之内,音儿将琪洛的遗物上交,面见慕容太子的那一刻,她浑身颤抖,害怕不已。慕容太子越威严冷漠,启国朝堂上上下下都胆战心惊,害怕受到牵连,就算是音儿也不例外。她能够感觉到太子变了许多,他的眼里甚至连一点温度也没有,冷的透彻心骨。
“把东西拿上来。”冷漠的声音。
音儿颤巍巍地将琪洛的私物拿出。一件一件地摆在太子的面前。有手帕、络子、腰带、还有婴儿的衣服。
音儿抹着眼角的泪,哽咽着。“这些婴儿的衣服是姑娘亲自做的,太子事忙,姑娘就每个晚上熬到深夜,一针一线地做,奴婢怎么劝她都不停。还有这条腰带,姑娘原是打算做好后送给太子,只是后面赶着孩子的衣服,就暂时搁下了。姑娘还说,还说”音儿抹了抹泪水。
“还说这孩子总是比太子重要,要先紧着孩子,再是太子。还有这络子,也是打给太子殿下的。只是姑娘见太子忙碌,想着战事稍些的时候再给太子悄悄换上。姑娘受到冷落的时候就会拿出这些手帕看着,一看就是很久,口中还念着些话。”
“横也是丝,竖也是丝。”
音儿不懂,但是慕容东辰懂。横也是思,竖也是思。
慕容东辰闭上沉痛的双眼,第一次这么清楚地意识到,他其实对于琪洛一无所知。她喜欢什么,她讨厌什么,她的日常饮食,她的一言一行,其实他通通都不知道,甚至于,也没想过要知道。
他享受着她的侍奉,从美丽的容颜到完美的身体,从大好的年华到满腔的爱意,甚至于在临死之前,她都再一次成全了他。
她爱他,慕容东辰其实早就知道,甚至没有半分意外。她本来就是他的,从身到心,他有什么好值得意外的?慕容东辰就是她的天,她依附于他,爱慕于他,没什么不对。只是,他享受着她的深爱,却从来没有正视过她的感情。她对于他而言,究竟算是什么呢?
这是慕容东辰第一次思考这个问题。究竟算什么?谈不上爱,或许有一些喜欢吧。一点喜欢再加上美丽的外貌和玲珑的心思,这些就是慕容东辰宠爱了她很久的原因。直到她怀了他的孩子,有种血脉相连的感觉,慕容东辰会觉得很舒心,很轻松,似乎她也快要融入自己的骨血里面,成为他密不可分的一部分。
慕容东辰垂下眼,依稀能够看见一滴泪珠滑落,他声音冷漠如初。“下去吧。”
音儿含泪退下。
慕容东辰站起身来,走至窗前负手而立。此处宫殿最高,从高处望去,遍观琼楼玉宇、亭台楼阁。风景虽好,却只余一人。他掌启国权柄,安定宇内,威震天下,天下诸国莫能与之匹敌,可是此时,他望着大好江山,竟然有片刻的迷茫。不过,于他而言,也仅仅只是片刻而已。
三年之后,慕容太子连同诸国共伐乌国,乌国灭。乌国皇室被囚,独独乌王水霖泽与庶人苏季川遍寻乌国而不得。
天下七国只剩下启国、晋国、明国、赵国和纪国。原先天下七分,三年之后越国归入启国版图,乌国大半疆土同样归入启国地域。启国国富民强,疆土辽阔,实力远在诸国之上,成为名副其实的第一强国。启王未死,慕容东辰仍处于太子之位。天下初定,各国君主送来国书,要求慕容太子早日登基,以安天下。
慕容东辰不允,又半月,启王宣布退位,昭告太子应以天下为重,上承天意下顺民心,登基为帝。又一月,朝臣纷纷上书,请求太子登基。慕容太子允,遂登基称帝,成为一代霸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