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卫姮被钟离奕问得哑口无言。他说的没错,事物本身并无好坏之分,关键在于使用它们的人,为善者则为善,为恶者则为恶。张玄阳为事多年,的确没有过行巫作恶,不然皇祖父也不会这么信服他。父亲曾说过,国师此人善恶难分,亦正亦邪,心无杂念却又固守天道。
钟离奕见卫姮低头沉思不语,也不开口。见天色已晚,林中寒风刺骨,便轻步靠近卫姮,转至风口替她挡住冷风。
“你,可会巫?”卫姮想了半天,最后只问了这么一句话。
“会”钟离奕虽然面上淡然,心里却有些发慌,他一向不说谎,如果坦然告诉卫姮自己懂巫,她会怎么想,会不会像先前那般排斥……
“我要学。”
“不行!”钟离奕此刻正在纠结,突然听到卫姮这么说,心中一紧,脑中还未回神,拒绝的话就已经脱口而出了。
卫姮一脸不解道:“为什么?”
钟离奕深吸了一口气,淡淡地回道:“巫道之术,有违伦常,你不该学。”
卫姮看钟离奕一脸坚定,半点不肯松口的样子,试探地问道:“如果我学了,会怎样?”
钟离奕紧皱眉头,低头不语。虽然事无善恶之分,但他在学习中,曾亲身经历过巫的黑暗,也为此受过创。倘若卫姮要学,一定会被吓到的,她不该沾染这些。
卫姮见钟离奕一直不肯开口,便一赌气跑出了竹林,随后没看到钟离奕来追她,就直接带着人回了寒梅园。
翌日,卫姮因为赌气,一直不肯同钟离奕说话,而钟离奕本就不喜多言,以至于两人一整天都没搭上一句。
……
寒梅园内,卫姮一身寝衣坐在床榻上愤怒地捶打着怀里的软枕:“臭师兄,臭师兄,让你不跟我说话,让你不教我,哼,臭师兄。”
黛姜站在屏风外听着卫姮不停地咒骂,无奈地摇了摇头,唉,郡主这爱生闷气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掉呀。正巧余光瞥到一个宫娥端着一盅羹汤进来,黛姜便转手接过,送了进去:“郡主息怒,喝碗燕窝羹,补补身子。”
卫姮随手将怀里的软枕往旁边一丢,起身整了整衣袖又理了理头发,这才慢悠悠地走到圆桌前坐下。
黛姜一边给卫姮舀着燕窝羹,一边劝解道:“郡主不必动怒,当心伤了身子。那钟离公子本就是个不解风情的人,您何必跟他计较。若是您真想与他和好,便纡尊降贵,出言哄一哄不就好了。”
卫姮忿忿地往嘴里塞了一口羹,不服道:“那他怎么不来哄我。”
黛姜笑道:“郡主,钟离公子是何性子,您还不了解嘛,让他说句话都难,更别提让他哄人了。”说完,黛姜转眼观察了一下卫姮的脸色,又继续说道:“再说了,上回的事,也是您不对,天机阁是重地,不得擅入的,若是让国师知道了,恐怕……”
“好了,此事不许再提。”卫姮冷冷地打断了黛姜的话,低头沉思起来:这件事确实不能让国师知道,只是,瞒得住吗?
……
第二天卫姮无课,便一大早地换了身男装,很是殷勤地带了好些吃食去上清府拜访钟离奕。
“师兄,先前是我的不是,你别跟我置气了。”卫姮一脸卖好地捧着点心往钟离奕面前蹭。
钟离奕抬手轻轻地接过她手中的碟子,置于案上,淡淡地问道:“你今日沐休?”
卫姮见钟离奕搭理她了,眉头一挑,连连点头道:“是啊,今天难得沐休,就特来向师兄赔罪了。”
钟离奕看着卫姮恢复了往日的活泼,心下略安,她终于想通了,便开口说道:“我并没有生你的气。”
卫姮面上一喜,几步凑到钟离奕身边坐下道:“那最好了,师兄我今天难得沐休,师父也不在,不如我们出去玩吧。”
钟离奕看卫姮一脸兴致,轻笑道:“你想去哪玩?”
居然应了,卫姮心中一喜,偏头想了一会道:“要不,我们去鹂园听曲吧。”
“好”钟离奕点了点头,便随卫姮一道去了鹂园。
到了鹂园,两人包了间厢房又点了几个乐姬抚琴唱曲。
卫姮闭目聆听,曲调悠扬,歌声婉转,让人心境平和了不少。
卫姮睁开眼看到钟离奕也听得津津有味,面容渐松,便开口道:“师兄,那天晚上的事,你能不能帮我保密?”
钟离奕睁开眼,平静地看向卫姮,直言道:“我不会撒谎。”
卫姮抬手揉了揉鼻子,继续说道:“也不是让你撒谎,就是,你别主动跟师父提就好。”
“好”钟离奕点了点头,便应了她。不过应不应也无所谓,毕竟他原本就没打算和师父讲,凭师父的本事自然能算得出来。
卫姮得了回应后,淡淡地笑了笑,转头继续听曲,不再多提。如今让他保密已是难得,不可太过心急,至于偷师,以后会有机会的。
二人又听了一会曲子,便动身回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