伽罗低声笑道:“难不成这家小店的酒比旁边那家还要香?”
郑译笑而不语,直接把她领到一间雅舍,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待伽罗坐下,他又悄悄移开挂在墙上的一幅画,顿时露出一个多宝阁挡住的小洞。从洞中不光能看到另一间房中之人,还能清楚的听到里面的人说话。
郑译对伽罗说道:“有劳七娘子在此稍候,昭玄,可愿与我前往?”
高熲沉吟片刻,看一眼伽罗,起身随郑译去了隔壁伽罗可以监视的屋子。
不久,有人送来酪饮,之后悄然退下就再无声响。
而伽罗看到的那间屋子里的人除了郑译和高熲,还有杨坚、元谐和刘昉。另外一位郎君,年纪大些,伽罗并不认识。
他们看到高熲进来时,都有些讶异,郑译笑道:“都是同窗,昭玄也不是外人。”
诸人并未有异议,依旧沉默不作声。
待郑译跪坐在茵席上,吃过一杯酪饮,去了暑热,才缓缓说道:“据我所知,安定公突然返京,并非生病,而是遇刺了。”
屋中之人俱都色变,就连另一间屋子里的伽罗也很惊讶。她往前移动茵席,以便看得、听得更真切些。
“是何人所为?”就听元谐问道。
“不知。”郑译撂下两个字。
伽罗撇撇嘴:宇文泰的仇人还少吗?想要行刺他的人太多了,近的就是拓跋氏,远的还有高齐、南梁的人呢!
“安定公状况如何?”问这话的是那个年长的。
郑译说道:“安定公遇刺,对外只是称病,如今能见到他本人的,除了御医和亲近家人之外,任何人不得相见。”他说完又有些得意的说道,“要不是我曾称他一声‘姨夫’,恐怕也不得而知呢!”
没人理会他的得意,都在思考到底谁是刺杀宇文泰的人,以及他的伤势到底如何。
伽罗也在想:魏王才继位没多久,一直对宇文泰唯唯诺诺,就是柳虬不满,也很快降爵给宇文泰的两个儿子了。所以,应该不是自身难保的魏王,而其他拓跋氏呢?那也不是,毕竟拓跋氏若有可用之人,魏王何至于落到这个地步啊!
正冥思苦想着,杨坚忽然发声:“意欲伐梁之事,恐涉高、萧!”
伽罗猛地一抬头,凑近那个小洞看过去,谁知才靠近了一点,就见杨坚如鹰般犀利逼人的目光忽然看了过来。伽罗吓得往后一仰,极力抑制住低呼出声,紧紧用手捂住了嘴唇。
“你的意思是……高齐和萧梁中已有人得知安定公意欲南下?”郑译惊讶的张了张嘴,然后很快就接受了这个信息,随即分析道,“高齐一向看不起我西魏,认为我们真刀真枪都干不过他们,所以不会行此宵小行为。到是南梁……此时无大将,又恐联齐被拒,行此下作行为,倒也说得通了。”
杨坚依旧是那副气定神闲的模样,淡然说道:“安定公的伤势,想来无碍。”
“将计就计!”伽罗在心底喊出一句,她屏住呼吸,又往前靠了靠。这一次,杨坚没再看过来,她也就放心大胆的偷看了。
那几位年轻人无外乎说些安定公的事,以及朝中局势,杨坚的话虽然不多,但句句切中要害。另一位伽罗不认识的,也是个非常聪慧沉稳之人。看得出,他们这个小团体的聚会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而赴会之人,大多是见识卓绝的年轻人。
等该说的都说完了,其他人依次离去,最后走的是高熲、郑译和杨坚。
高熲正要起身时,杨坚又毫无预警的抬起头,说道:“昭玄不必麻烦,还是请隔壁的七娘子过来吧!”
伽罗吃了一惊,连郑译都差点惊掉了下巴:“你、你怎么知道……七娘子就在隔壁?”
杨坚并不回答,反而回过头,看着伽罗所在的方向,露出微微的笑。
伽罗的心仿佛漏跳了一拍,她快速闭上眼,仿佛这样就逃开他那蛊惑人心的带笑双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