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紧接着便听到预料之中,她低声的抽泣。
她的声音裹挟着热浪,阵阵冲击着他。
“能不能把我爹娘变出来。”
狂风平地而起,他紧了紧衣衫,深深呼吸了几下,风才渐渐歇了。
他站起身来,目光顺着不见尽头的平地望了望,最终提起步子来,向长阶处走了去。
他自出生时,便有大师预言他将来必有大成,于是他的父母便将年幼的他一人送去了穹晖山,传说中天地间灵气最充沛的地方。
那时他还没有断奶。
等到他终于修道成了仙的时候,他的父母已然去世了,他也没什么特别的情绪。或许是成仙了吧,合该这样不悲不喜的,他那时想。
可此刻,他一步步走向她的时候,却突然想,如果父母去世的时候,他觉得悲伤的话,也该是个不错的感受吧。
不管是对他们来说,或是对自己来说。
起码让自己感觉自己是有归属的,因为归属没有了,因为依靠没有了,所以觉得悲伤,这本是件应该的事。
但他是白清让啊,是自喝奶的年纪里就独身一人直到现在的白清让啊。
于是那奇怪的念头不过一闪而过,他便晃了晃脑袋,不去想了。
终于走到她身边的时候,隔着几十步台阶,他瞧见她微微抖动的背,知晓她在哭,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本想问她为何哭泣,或是劝慰她不要哭了,说出口的话却是问她为何说师父不是人了。
而后便强装着镇定,刻意嬉笑着与她讲话,说来不过是为了哄她开心。
借着回书房看书的借口匆匆又回来了,而后匆忙地飞了回来,一落地他便提步进了屋,而后关上了门。
门扉嘎吱一声,他刚才还扯着挂在脸上的笑便收了起来。
这样坐着不知多久,他终于起身,翻箱倒柜找起了书。
那孩子性子活泼,若是一会儿她当真问起来这房屋设计的事,怕是不能应付。
清风阵阵,灼热的阳光温度终于慢慢降了些,阳光漏进书桌上,他提着笔看着书,耳畔却突然又响起她的声音。
“啊,好饿。早知道刚刚师父要给我烧鸡我就不拒绝了。”话里有些埋怨的语气。
他握着笔的手顿了顿,便放下笔提起手来打了个响指。
一瞬过后,便又听到她在那头“啊啊啊啊啊”兴奋的尖叫声。
还是个孩子啊,他终于微微扬起了唇角。
而后听着她一路上雀跃的哼曲儿声,他想,以后要每日都给她烧鸡吃才行,她这么开心。
估摸着她差不多快扫完的时候,他抬头看了看窗外的天。
已是黄昏了,云很淡风很轻,她刚刚扫完那么长的台阶,怕是没有力气再爬上来了吧。
于是他便搁下了笔,站起身来,想,我去接她回来吧。
刚刚迈开步子,却突然听到她中气十足的声音。
“终于扫完了!”稚嫩的声音顿了两秒,“还要爬回去啊,好远。”
他便加快了速度,只一瞬便到了那长阶的最顶端。
“可是,”她又说,“上去晚了师父该担心了,我得快点儿。”接着便是她急促的脚步声和哼唧哼唧的喘气声。
白清让就止了步,站在长阶顶端,细细瞧着山脚下那蹦蹦哒哒的小小身影。
清风和煦,阳光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