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陶一见无尘来此，眼睛一亮，立刻高声喊出口：“无尘师兄！”

无尘本是想偷偷给点东西给他，一见无意板着脸站在一旁，心中想起上次被罚就有些发怵，赶忙收敛几分，先恭恭敬敬的向无意施了礼。

“师兄。”

无意回礼，面色和缓的说：“你怎么来了？”

无尘这个人呢，向来是不知分寸，给几分颜色就能开染坊的性格，见无意如此温和就又忘了教训，嘴上一个栓不住就说：“我来给你们送烟火！”

此话一处他就后悔了，就像触了火苗一般的缩了回去，看着无意的脸色。

无陶倒是稀罕，连忙开口问道：“师兄那是什么东西？”说着就要去拿。

只有无意把眉头一皱，眼睛盯着他胸前，说：“宗门里可是不许放这些东西的，你从哪来的？”

此时无陶已经从无尘怀里掏出来那些烟火，细细长长的样子暴露在视线之中。

“我父亲偷偷给我的，不是过年了嘛，想着添一点烟火气，也不至于太清冷。”

无尘出身在一个商贾之家，因为是家中独子，所以他父亲会有事无事的来看看他，带给他不少宗门里见不到的玩意。说来也是无奈，这种团圆的日子里却不能相聚，也是情有可原了。

无意看着在无陶攒使下点了火的无尘，心里忽然就生出几分同情来，再不忍说出什么制止的话。

无陶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东西，爱不释手，央着无尘点了一根又一根。

小小的烟火在手中炸开，在黑暗里圈出一片柔柔的光圈，照着手上脸上都是橘色的光，眼睛也被照的亮亮的，倒映着那一簇花火。耳边还有着烟火“霹雳啪啦”炸开的声音，细微的轻快的。

无陶玩得差不多了，看见无意还站在一旁，就悄悄在无尘耳边说：“你把剩下的给我吧，你趁现在快走，免得师兄罚你。”

无尘听此忙忙点头，把剩下的几束烟火塞到他怀里，转头就跑，临走之前还不忘说一句：“玩得开心啊。”

无陶朝他使劲点点头，挥了挥手，看着他消失在夜幕里。然后转身朝着无意笑得像个傻子，一口白牙在黑暗中格外耀眼。

“哥哥，我们来放烟火吧！”

无意见他这个样子，没好气道：“你是想被罚了吗？不长记性，跟着他捣乱？”

“没啊哥哥，你看这个多好看。”无陶赶忙点上一根烟花，塞到他手里，自己呀点上一根，抓着他的手在空中晃啊晃的。

无意看着自己手里的烟火，再看向被火光照映着的无陶的笑脸，内心的一角就柔软起来。

“罢了罢了，就陪他胡闹这一回。”

夜色里，就看得到两束光在空中不停的转啊转，被火光照映着的一张脸上的笑就没停过，另一张脸则是偶尔露出一丝笑意，轻轻柔柔的。

等到烟火都点完了，无陶看着旁边的人又恢复了面无表情，不免气馁，抬手去捏他的脸，嘟嘟囔囔的说：“为什么你老不笑呢？今天是年节啊，不应该高兴么？”

无意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愣住了，一时反应不过来，眼睛微微睁大了看着他。

“你看啊，我都这么努力的逗你开心了，你都不配合一下，一点都没有无尘师兄他们有意思······”

小家伙说着说着就撇过了头，撅着嘴，故意不理他。

无意不禁失笑，单手握拳抵在嘴边，说：“咳，那，既是年节，你可以向我许个愿。”

“什么都可以吗？”

“我尽力。”

“唉”无陶转过来，双手叉腰道：“那你就给我讲个故事吧······反正其他的你肯定也不会······”

无意低头思索了一会儿，拉过无陶坐在走廊的栏上，说：“那你可要听好了。”

“以前呢，有一个男孩子，很小就没有了父母，被师父捡了回去，养在宗门里。小孩子很努力，成绩也很好，可是就是不爱说话，不爱和他人相处，久而久之，就更爱自己一人待着了。但其实，他也有很多话想说，但是不知道从何说起，与何人说，所以，就一直不说了······”

无意说的很慢，低沉醇厚的声音在夜空里就像一湾清泉，缓缓地流淌着。

无陶听着听着心情就低落了下去，看着面前低着头的哥哥，心里感觉像被巨石堵住了一般。

他抓住无意的手，拿到自己面前，等着他看向自己。

无意一抬头就看见了面前的手，小小的，有些抓不住自己的大手，但还是紧紧的抓着。手的后面是一双明亮澄澈的眼睛，也紧紧的盯着自己。

然后，他就听到一个声音传到自己耳朵里。

“我会听的，就算我听不太懂，或者以后时间很长，我都会听的。”

“我不知道要怎么说，但是，我的意思就是，我会在你身边，所以你要和我说。”

“我会在你身边，一直听着的。”

活了这么多年，无意大概是第一次觉得，有个人在身边这么好。难过时会在身边，能听自己说些和别人说不了的话，能像现在一样紧紧抓住自己的手。

于是，无意看着自己面前稚嫩却认真的脸庞，露出来一个迄今为止最大限度的笑容，露牙的那种，然后说：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