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忽的一下灭了,让她的心莫名一紧。
黑暗之中,唯有潮水般的欢呼声清晰可闻,唯有那晃动着的荧光棒历历可见。
“准备好了吗?”
他将她火红的裙摆安置好,低头垂眸,在她耳边低语。
她轻点一下头,转瞬想到他也许看不见,便又“嗯”了一声,摆好姿势。
音乐如清泉般缓缓流淌,灯光骤亮。她训练有素地伸展着四肢,翩然起舞。
“绿草苍苍,白雾茫茫,有位佳人,在水一方………”
耳边是他低沉清澈的嗓音,她跳得投入,没能看到他灼灼的目光始终追随着那抹红色身影。
她尽情地旋转跳跃,将佳人寻寻觅觅却终不可得的焦虑伤情演绎得很是传神。
高潮部分,她猛地向上一跃,本以为完美,却在落脚的时候猝然跌落。
脚踝处刺痛非常,她一阵战栗,咬着泛白的嘴唇,忍住了痛苦的呻吟。
人群一片哗然,袁仲春见状赶紧冲了过来,跪在她身边查看伤情,也不管什么演出什么观众了。
“怎么样?”
他拧着眉,盯着她皱成一团的小脸。面色凝重,一如天边逼人的乌云。
“没事,我还可以跳。”
她难看地一笑,脸色惨白,却咬着牙强撑着要站起来。
“别跳了,我们弃权。”
她看着他阴郁的神色,心口一痛。
“没事,我说没事就没事,继续,我必须跳完。”
她执拗地甩开他的手,刚迈开步子,腿一软就又要跌落。
他赶忙将她扶住,面露愠色,“你还想不想要你的腿了?”
她被他吼得一愣,就在这愣神之际。
他已经俯身将她拦腰抱起,头也不回地朝后台走去。
夏至本来只腿软,现下全身都软了下去。她怔怔地盯着他阴沉的脸色,不敢吱声。
她从来不知道,原来他也会这般生气。
她脑袋空空的,耳朵却灵敏依旧,只听得背后观众席一片惊呼鼓掌,掌声如潮,久经不息。
她顿觉自己怕是从此出了名,而且连带着他一起。
一路无言,他带她急匆匆赶到人民医院。
医生见他满头大汗地抱着个姑娘冲进来,以为是生了什么了不得的急症,赶忙奔过来查看。
一身白大褂的医生将夏至上上下下打量一番,摸了摸后闹脑勺,甚是疑惑。
“她伤哪了?”他望着在一旁尚在喘气的袁仲春问。
袁仲春上气不接下气地指了指夏至的脚踝。
医生这才看见夏至那被裙子盖住肿得厉害的脚踝。
他认认真真地检查了一番,又是敲又是打,惹得夏至生生憋出了满眼泪花。
“医生,你轻点。”他看得触目惊心,忍不住出声提醒。
医生好笑地望他一眼,嫌弃他碍眼,便使唤他下楼挂号缴费去了。
打发走他医生低头继续查看伤情。夏至本以为他不会说话,没想到他却忽然开口。
“你男朋友紧张成那样,你倒是挺淡定。”
她急吼吼地反驳,“他不是我男朋友。”
“哦?那我估计也快了。”
他笑着打趣,一副“过来人”的模样,看得夏至烧红了脸。
医生很快给出了结果:肌肉过劳,韧带拉伤,知悉她还是学跳舞的。
医院更加力劝她住院观察,免得留下后遗症,影响她的职业生涯。
夏至本想拒绝,住院太烧钱了,她实在不敢再向家里要钱。
那件事后她总觉得自己有愧于家里,有愧于父母,收敛了不少娇纵稚气。
袁仲春却背着她先去交了住院费,动作之快让夏至始料未及。
“钱我会还你的。”
她躺在病床上,蔫蔫地看着他,目光幽怨又感动。
“你这是为了帮我才受伤的,怎么说我都有责任。你这是工伤,我理应报销,不然不就成无良老板了?”
他替她掖了掖被子,故作轻松。
“和你没干系,是我自己最近练舞练得太过。其实在你找我之前我的脚就会偶尔刺痛。
只是不怎么严重,我也没在意,没想到它在这等着我。不过我搞砸了我们的演出,实在对不起。”
“没事,比起你的脚,别的都不重要。”
夏至一愣,越发愧疚,只觉他是故意宽慰她才这么说。
“你饿了吧?折腾到现在晚饭也没来得及吃,我去给你买点吃的。”
他说完便匆匆推门而去,脚步稍显凌乱。
夏至望着那抹挺拔俊秀的身影,眸中泛起淡淡的笑意,只是突然想到什么,又速速将那笑意敛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