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上去是在思索棋局,说出的话却和棋子没什么关系:“夏侯锡被杀之后,朱文那边就严阵以待,偏偏临邑王按兵不动,只是重兵压境,可给朱文吓得不轻。”
棋局上黑白两子形势胶着,不分上下。
燕铮的棋势大方,落子之时大开大合:“那关我什么事?皇帝这么倚重黄旭,就让黄旭操心去,我这个心有不轨的边疆臣子操心什么。”
白子擅长迂回包围,渐渐有包抄黑子的势头,崔游笑笑:“你不找事情,可事情就要来找你。日南离蜀地不远,临邑王就是从蜀地逃出来的。你既然沾上了蜀地,那日南的事情,少不得有人想要你插手。”
燕铮一时不慎,黑子被白子略将一军,失掉了棋盘一角。顿时整个棋盘的局势明朗起来,白子占了上风。
燕铮棋品不错,倒也不恼,只是皱眉思索:“这事就是烫手山芋,别说日南太远我鞭长莫及,就算我管得了,那也要黄旭与皇帝让我管。上次豫州的事情.....”
燕铮想起豫州原是崔游的二哥崔奕那个蠢货拱手相送的,猛地截住话头,以免勾起崔游的伤心家事,做出专心在棋盘上的样子。没想到这一看,还真让他看出了点什么。
崔游方才步步圈套,而他毫不设防,一脚踏进陷阱,失去了一方阵地。他本以为已经是死局,正要断尾逃生,没想到柳暗花明,在崔游的白子聚集处还有一颗黑子,正好可以扭转局面。
但这枚棋子是方才好不容易安插进去的,燕铮又有些不舍得,沉沉的思虑起来。他打算端起手边的茶杯,不料袖子碰到那枚黑子,将它移动,正好落在关键的位置上。
这一动局势大改,黑子的劣势被扭转,一黑一白重新共分江山。
崔游有点惊讶:“你的棋艺何时这么好了?”
燕铮本想解释,想了想咽了回去,继续喝茶。
这会轮到崔游思考,他叹道:“你这一步走的精妙,当真是无心的吗?”
燕铮但笑不语,转移话题:“朱文坚持不了多久,黄旭到底打算怎么处置这件事,也没见个动静,不会就要朱文这个守将死守下去吧。”
崔游终于又下一子:“谁知道。不过你稍等半月,总会见分晓,左右一时半会打不到荆州。”
他下完这一子还是意犹未尽,来回多角度的观察棋盘上的走势:“燕铮,你的袖子可比你会下棋,这一步实在可以画入棋谱。”
燕铮先前深入敌阵的那颗黑子仿佛一个阵眼,所在位置十分的恰当,让崔游想好的几个棋阵都无法成形。
燕铮嘿嘿一笑,不要脸的道:“我就是大运之人,天助我也。”
如此一来这局棋的难度骤然提升,落子之前都要思虑许久。
两人一来一往之间,天色有点黑下来,院子里再下棋就看不清了。崔游虽然爱棋,倒也不是棋痴,燕铮对棋艺只是略通,更加不在意胜负,燕铮干脆道:“算作平局,我们进屋吧。”
崔游点头,唤来侍女收拾棋盘,两人一同进书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