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问您这个。”
“哦?”玉纶意料之外的看着他,“你想说什么?”
“陛下让我在一个合适的时机去死,可这样的时机,陛下想要如何给我?”
“很好!”玉纶赤着脚疾步向后退,他展开双臂,身后显现出一段巨大的影像。星夜紧盯着屏幕目光随之闪动,“怎会如此?”
玉纶收回影像,“离人刃不见了,朕要你在九重天调查此事,依旧可以隐藏行迹,但却要做出百密一疏的模样给魔族和断崖山看,朕也会帮你。”
“陛下有怀疑此物到底是被何人拿走的吗?”
“也许是魔族,但如果是——西山不会没有察觉。”玉纶顿道,“在他向朕请辞前往人间前,离人刃便意外消失了。我摸不透盗走之人是何动机,但总归此事发生的时间暧昧,也同样给了我们绝佳的机会。”
“星夜明白了,臣会拿到此物,然后借机引起该引起的人注意。”
玉纶叹了口气,“无论是调查离人刃被盗,还是你的假死,都极为困难。你还有何所求,朕一并满足。”
“星夜想请问陛下,臣死之后,九重天和六界对我……”
“你死后……”玉纶神色如常,“华清府,断崖山,魔族,西山等等,所有认识你或猜测过你存在的人都会被抹去记忆。”
星夜点头,“是,主人。”
“待你再次归来之时,我会给你一个新的身份,放心!”
星夜蹲下身捧起那抔灰烬,灵力流转,灰烬复又变回张完整的面具。他将面具带好,垂下眼帘,“陛下,臣习惯带着面具了。”他见玉纶无言,躬身行礼,:“臣告退。”
星夜转身欲隐去身形离开,可玉纶却再次说道,
“长生醒来后,我曾着意进入他的元灵幻境探知其被续梦石更改后的记忆,但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精神防御能力极强,我现在还无法探知他被更改后的记忆如何。星夜啊,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星夜并没有转过身来,“我不知道……”
“探知一个人的记忆很容易,只要灵力上的压制便可以。但若无法探知,除去灵力上的强大外,出于本能的信任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玉纶开门见山,“长生骨子里已经产生了抗拒和保护的意识,可记忆被改变,他意识不到也无能为力,所以只能将现有的一切牢牢保护,不让任何人去碰触。”说着,玉纶背过身,“星夜,如果你的初衷是想让他活着,有些事便不该再做了。你是我在这九重天最信任的人,很多时候你做的事我都不会干涉,我既害怕对别人失望,也害怕别人对我失望。一定不要做让彼此都失望的事。”
“是……主人”星夜侧过身看向玉纶,却见他只给了自己一个背影。他下意识握紧手中星夜剑的剑柄,却听玉纶问,“你的剑怎么裂开了?”
“在西山府时与木魔一战,长生身上的火之源被释放了出来。”
“此剑乃是你亲手炼化,与你同名,自然与你息息相关,莫再伤之己身了”
“是……”
少年不再多言,仅是朗声叹咏着晦涩的词话,“手中之刃,可护身杀敌。乃一朝不涉,亦会误伤己身。”
星夜心惊不止,不敢再做停留,隐身飞离了云爻殿。
天一亮,长生和有悔总算回到了华清府。
崇吾见两人归来不免夸张的大呼小叫一番,他径直上前查看有悔的身体,“怎么着?这伤怎么这么眼熟,是不是又是有情弄得,我真的去了!这小子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啊?他绝对就是一心理变态,这么喜欢搞自己哥哥?”
长生听着好笑,又怕露出什么神色来。
有悔和崇吾果然是青梅竹马,连当事人自己都认证过的。哪还需要他来替有悔隐瞒什么,崇吾一双火眼金睛早就识破了所有。
当事人有悔表示很无力,他摆了摆手,“算了,他不做点什么引起我注意就不是他了。总之多亏长生才有惊无险,对了你们怎样?”
“歪打正着”崇吾嘿嘿一笑。
“对手有点弱”璧吴臭屁不停。
“马马虎虎”伽湘巧笑倩兮。
轮到长生,他长叹了口气说道,“有惊无险。”
“的确,紧要关头来了雷劫,可真是有他的了。”有悔一副“劫后余生”般拍着胸脯道,“咦,对了,风息呢?”
“看来大家都胜了?”说曹操曹操到,风息志得意满的走到长生身边站定,“听说你历了天劫升了仙倌,还得了天帝陛下拈花降神的荣耀?”说着他一把跨过长生肩膀,俯身低声道,“这下接下来两试,很多人估计要盯上你了。众矢之的,你最好小心一点。”
长生听他这话说的越来越古怪,心不由一沉,“我在门后的事你不是都知道吗?”
风息满脸莫名,“我怎么知道,我自己都忙得不可开交!”
“你不是早就回来了吗?”长生彻底傻眼……
“哎你还别说,要不是因为你,我估计还在门里呢!”风息笑的异常开心,“果然还是你最关心我,一道雷毁了所有书简哈哈哈哈。”
“风息,你有没有在门后遇到什么奇怪的人或者奇怪的事,任何事都行,只要你觉得不正常的!”
风息真的有认真的思考了片刻,然后笃定道,“没有,除了对手难缠外,其他一切都很正常!”长生还想问些什么,却见华清急冲冲的走了进来。
他在华清府中疾风扫落叶般转了好几圈,这才落到六人中间
“你们谁见到弱风了?”
“弱风仙倌?”有悔楞道,“方才在白玉阶广场,他不是与您在一起吗?”
“可他对我说,要将你们二人护送回府。”
“啊?”有悔直摇头,“可仙倌说要留在您身边行事,叫我们先回来啊!”
华清闻言猛拍大腿,“这下糟了……”
他手中白光一闪,弱风那把破油纸伞出现在华清手中。众人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要知道——弱风从不会让这把伞离身……
“陛下,邢王殿下求见。”戍守云爻殿的金甲武士殿前回禀。
玉纶在云殿最中央设好了茶桌蒲垫,似乎早已得知有客会到访。
敖霜一身她生辰时原本要穿的凤穿牡丹广袖云裙曼步而至,她瞧着端坐在方桌一端的玉纶有些意外,“陛下知道我要来?”
玉纶轻提衣袖拿起羽觞茶壶,朝着两方玉杯中各酌半杯满的莲花清茶。
“茶香还未散,快坐吧!”说着,他未看敖霜的神情,自顾自的饮下清茶。
杯底触碰紫檀茶桌发出半是清脆半是沉闷的响动,玉纶望向敖霜未动过的茶盏,意料之中的问:“原来敖卿不喜欢我泡的茶。”
“陛下说笑了,臣不喜欢的只是陛下借茶对臣的试探。”敖霜将茶杯握在手心,手中火光乍起下,茶水被蒸发的一滴不剩,而茶杯毫发无损。
“西山天君府的事,陛下是否疑心与臣有关?”
玉纶用手指擦去滴落桌角的水渍,“敖卿思虑过甚了”
“那陛下又是否因为长生之事对臣有怨怼?”
“邢王,朕对你,华清,言尺,乃至长生,都有自己的打算。”玉纶有些意兴阑珊,他悠悠的起身,变走眼前的物事。
“陛下这样说我便放心了。”敖霜的笑荡漾开,她依旧维持着跪坐的姿势,长裙迤逦而开,金盏牡丹妖娆而华贵非常,“今日臣前来是想告诉陛下,陛下的打算便是我的打算。”
玉纶脸上平静的看不出一丝情绪上的波动,敖霜笑容渐收,“我知道,鬼界之事,陛下并非全然相信我。如今陛下疑我,敖霜无话可说。”
“真要是朕的疑你,又怎么会提前将考题有关门的提示交给你?不得不说这次你完成的很好。”玉纶用法力托起敖霜,“起来吧,地上凉。”
敖霜莞尔,“陛下得到你想要的答案了吗?”
“多亏了你,得到了。”玉纶颔首,“九重天很多人都对朕有所求,小到功德,大到神位。迎来利往,只是寻常。但坐看朕手下的最倚重之人——西山,因为朕容许他逃避,所以他效忠。刑天,朕给他弑杀的机会,他因此效忠。华清,因为认可所以效忠朕。言尺,出身高贵,家族与九重天荣辱与共,所以选择效忠。但之所以力排众议许你做邢王,不仅是你曾理解的我有意拉拢龙族,向六界宣告天界权威,更是我知道你真正的想法。”
“陛下……”敖霜眼神晃了晃,连声音都有些颤抖。
“夜已深,回去吧!”玉纶走上前,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陛下有此一言,臣自然不可辜负。今日除了来向陛下解惑,更是有一礼物送给陛下。”
敖霜转身拾起衣裙,施施然站在玉纶身侧,他朝殿外召唤,“进来吧,把他们叫你做的事,和你对我说的话,一五一十和陛下说清楚。”
不多时,黑衣颤抖的踏入云爻殿,他恍惚的跪倒在地上,冰凉的玉石让他本就如坠寒冰地狱的身体几乎麻木失去知觉。
“这就是你的礼物?”玉纶侧目,“让我猜猜,他知道些什么?嗯,西山府的魔族后裔,花神府的金魔,还是藏在天宫中,可令敖烬将其魔族爪牙安插于天界的“门”?”
黑衣簌簌颤抖,已然匍匐在地上哀戚戚的唤着:知错,饶命。
敖霜莞尔,“陛下果然都知道。”
“敖卿不是早也知道吗?故意坐看好戏,以待时机。”
“臣知道陛下并不在意五哥,您在意的,是封印在鬼界的那位究竟做了些什么。”
“继续说下去。”
“魔族如今元气大伤尚未恢复,敖烬却敢如此叫嚣,便是其他人只当他是武夫无谋,但陛下却不会这么想。”
“三十年,敖卿能从不谙世事的龙族公主成为一代邢王,更何况是千年前的魔国门主”
“所以臣要与陛下谈一个交易,臣会帮陛下一步步得到五哥和寒池的真实目的,但作为条件,陛下要许我一件敖霜倾心之物。”
“何物?”
“九重天空台,天后宝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