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桥城,傍水而生,自东城墙,遥遥望去,青楼画舫,箫吹簧鼓。更有车马甚嚣,茶坊酒肆,行人如织,往来叠游。
说来奇怪,东市琳琅,西市冷清。
大概是因为东市就开在渡口,而西市却远在西城门口,而城东住的大都是些大户人家,城西则都是些普通老百姓。
人们好似是将西边的繁华抽尽,拿去东边享用不尽。
白末早早地就来到了西市,零零碎碎的几人坐在路边,吃着面。
她一眼就看见那顶马车,红顶马车。
而秦方也一眼就看到那顶马车了,昨夜白末睡熟之后,秦方拿出那个白末未能销毁的纸团。
那顶马车,是普通马车的两倍大,故而显得有些突兀。
她走了过去,车夫戴着一个黑色斗笠,脸被遮得严严实实,又低着头,低得快要到半腰的位置,就站在马嘴边,像是在和马儿说些什么。许是听见白末的脚步声,他微微抬起一点头,但是很快又低下了。
他的声音很沉,拖得很长:“请上车。”
不问名讳,亦不问来意,他只短短说了三字,便扶着白末上了马车。
起初,白末也很担心自己可能遇到什么危险,于是便在袖子中藏了不少迷药,毒药,生怕自己哥哥没见着,倒被卖到不知何处去。
可是转念一想,用尸体送信给自己,难道就为了把自己卖到青楼妓馆去吗?
白末认为这显然不太可能,那么便是想要自己的命了。
白末掀开马车厚重的绒帘,里面坐着一个绝色的女子。
那女子本探出头,正在看风景,听到白末进来,慢慢转过头,歪着头,莞尔一笑,道:“你还记得我吗?”
“你是?”白末记得很清楚,这便是那天在北屿黑市上的摊主——赤盏问心。但是,她并不打算让对方知道自己还记得她。
沉默间,她细细地打量着赤盏问心。
上次见面时,光线暗淡,白末并没有看清她的脸,这一次,她看清了。
她就那么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却足以令时光动容。和第一次见面相比,这一次,她穿得很艳俗,艳俗的玫粉色衣裙,袖口和裙摆都绣满了金线蝴蝶,双唇朱红胜血,却配上冷冷清清的一双远山眉。她清清浅浅地笑着,既风尘又端庄。而那双眸子则清澈得一如雪融后的春水。
但是她发现她脸上的那块胎记不见了。
而且,她与自己相约,难道是为了钱财?
“恕我冒昧,你是谁?”
赤盏问心一把拉过白末,让她坐在自己身边,再一次问她:“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在北屿的时候,我卖过一根簪子给你。”
“好了好了,不记得也没什么,你好,我是赤盏问心。”
“你知道我哥哥的下落?”一点也不拐弯抹角,白末直接问出自己最想要问的问题。
“白姑娘,我当然知道。”
“那他现在在哪儿?”白末急切地看着她,希望她能马上告诉自己。
“白姑娘,不如这样,你去我府上坐坐,我们一边品茶,我一边告诉你白觉的下落。”
“泯言,我们走吧。”
车内安静了一会儿,白末开口道:“你想要什么?但说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