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的时候越国派了使臣来给姜屿送礼,似乎还有什么事想求姜屿帮忙。姜屿便定下今日接见越国使臣,他抽不开身,得知太皇太后身体欠安又不免担心,才让她先来看看。
哪怕见不到太皇太后,她也打听打听太皇太后的身子到底如何,总不能就这样回去复命,待姜屿问起,来个一问三不知。
“太医来把过脉了吗,娘娘的身子可有大碍?”华盈寒问道。
太监又叹了口气,“娘娘倒是肯让太医诊治,可太医说风寒好治,娘娘的心病不好医。娘娘从景王殿下那儿回来就不肯吃东西,奴才们苦苦相劝,娘娘也只肯用上一丁点儿,这身子怎么撑得住。娘娘的心病若是解不了,再如此茶饭不思下去,凤体怎能安好。”
华盈寒点了点头以示知晓,而后离开了皇宫。
她带着探到的消息回到王府,等到日落时分,姜屿才从外面回来,她把侍从的话原封不动地讲给了姜屿听。
书房里,姜屿坐在书案后面,沉默了好一阵,似没想出什么办法,看着她问:“盈盈,你说,母后的心结应该怎么解?”
华盈寒转眼看向它处。她要是知道的话,今日还会吃闭门羹?
太皇太后的郁结是柳氏母女,如今柳掌仪已经死了,月慢还在地牢里,身上又背负着命案,还犯了挟持太后的重罪,只有死路一条,难道太皇太后这次还会原谅月慢,盼着见月慢?
如此想想,到底怎么才能让太皇太后释怀,她就真不知道了,不能对症下药,心病如何能治?
于是她摇了摇头。
“今日天色已晚,明日你随本王进宫,再去瞧瞧。”
“奴婢觉得王爷还是一个人去比较好。”华盈寒轻言。
无论太皇太后的心病需要谁治,这个人都绝不会是她。
那日太皇太后斥责她放肆,怪她步步为营,没把她老人家放在眼里,她担心太皇太后对她的成见已越积越深,她去了只会适得其反。
从前她也不曾刻意地讨好过太皇太后,如今便不会强求太皇太后消什么成见。
“你不去,难道打算一辈子都对母后避而不见?”
华盈寒想说未尝不可,毕竟她不会在祁国久留,但是姜屿还不知道她的心里的筹谋,便没将拒绝的话说出口。
第二日,她跟着姜屿坐上马车,去往皇宫。
天已经晴了好几日,今日天上忽然阴云密布,又开始下起了小雪。
马车缓缓前行,车帘在风里晃动,冷风也从车窗外灌了进来。
姜屿看着坐在一旁的华盈寒,记得她刚来的时候,还只有在马车外随行的份。
他第一次带她进宫的那日,也是一个雪天,那时他母后召见,他知道他母后在这个丫头身上寄有厚望,盼着她能得他的喜欢。为了敷衍他母后,他带着她一同进宫,让他母后误以为他真的对这个女子不一般。
恍然一年多,现在想起来,他心里不免有些自责,他怎会舍得让她和那些侍卫一起在外面冒雪受冻。
姜屿见华盈寒的斗篷系得有些松散,伸出手替她整理了一番。
华盈寒没有来得及拒绝,她抬起眼,看见的竟是姜屿极为耐心细致的样子,叫她一时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耐心这个东西在姜屿这儿似是稀罕物。
她再次来到静慈宫外,紧闭的殿门依然纹丝不动,没有因姜屿来了而敞开。
太监通禀后出来,说的还是那句:“娘娘说她谁也不见。”碍于来的是景王,奴才依太皇太后的意思拒绝之后又连连赔罪,唯恐王爷降罪。
姜屿看着那扇殿门,压根就没有把他母后的拒绝听进耳朵里,既然通禀无用,他便亲自上前推开了门。
门外的奴才们近日奉命拦了不少人,大臣女眷也好,诸位王爷的王妃也罢,通通都吃了闭门羹,但是他们有几个脑袋敢拦景王殿下?
华盈寒犹豫了一阵,她不想进去给太皇太后添堵,但是姜屿执意她跟着,她拗不过。连太皇太后的懿旨都拦不住这个固执的人。
静慈宫里很安静,殿门和所有的窗户都关得死死的,将光亮和喧嚣都挡在了外面。
奴才们大都被太皇太后遣走,只有一两个宫女还在里面侍奉,端着药和茶果进出寝殿。
姜屿闯亏闯,到了内殿的门外,他还是放慢了脚步,轻轻地推开了那扇虚掩的门,步入内殿。
咳嗽的声音传来,姜屿眉间顿时添了一抹凝重。他绕过床前的屏风,朝着病榻上的人拱手,“母后。”
华盈寒没有走近,但她看得见那里的情形,太皇太后躺在床上,脸上因生病而没有血色,瞧上去虚弱疲惫。
太皇太后见声音,甚至都没有看姜屿一眼就翻过身去,面朝着墙壁,不欲理会谁。
“母后好些了吗?”
太皇太后仍背对着他们,不肯说话,只是一个劲地咳嗽,声音听上去有气无力。
还有什么比母亲病了更能令子女担心。
姜屿遣走了侍候在床边的宫女,寝殿里便只剩下他和华盈寒还有他母后三人。
姜屿神色沉重,“母亲到底要儿子怎么做才肯顾惜自己身子?”
太皇太后还是没有吭声。
“母亲是在怪儿子,还是在怪盈盈?难道母亲觉得我们错了,不该让那二人罪有应得?”
姜屿放下了规矩和亲王的身份,仅用寻常人家母子交谈的语气同太皇太后说着话。他见母亲任不肯回答,连回头看他一眼都不肯,他在身侧的手徐徐蜷起。
华盈寒看在眼里,心里也受到了触动。姜屿平日高高在上,孤傲又任性,如今他在生病的母亲面前苦苦相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