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吧,你的酒多了去了,还可惜这一杯?”
诀卿笑道:“岂止一杯,你自己算算,从小到大浪费了我多少好酒?”
白昭撑着额头,他似是醉了,说话都变得含糊:“什么意思……”
修长的手指端起刚斟满的酒,送到唇边细细品着,满意地叹了一口兰气,轻启薄唇:“酒是消愁解闷的玩意儿,你个小屁孩,能有什么烦恼,这不是浪费么?”
白昭神色动容,眉头瞬间拧在一起,倒是没有直接回话,而是重新端起手边的樽酒,欲一饮而尽。里面的酒洒了些许,还剩半杯,这一口下肚,辣的他弓起了背脊,表情变得扭曲,似是把这十几年的辛酸一齐吞下肚。
“怎么,还真有事?”诀卿小小的惊讶,侧了身子,偏头去看白昭。他髻边的发丝被风吹起,挠在白昭脸上,他这才重新抬头,眼里溢满了水汽,黝黑的眸子深沉如幽潭,诀卿看到了一丝苦涩。
“若是为了你弟弟的事,那就不用说了,你最好是别管。”
白昭虽有些醉,脑子里也余留一丝清明,诀卿这话说的难听,却也不无道理。
明镜是他的血脉至亲,怎能叫他放任不管?但关于明镜的种种变化,他不是没有察觉,而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
那日茶楼里,他抱着明镜的时候,隐隐感到明镜体内有股力量在压抑着,那不是他熟知的傀儡术,是另一种陌生的感觉,极为强烈的感觉。
白昭听着这话,似是不愿提及,悄悄移开眼:“是我族里的事,全村人一齐消失,你怎么看?”
闻言,诀卿故作惊讶,瞪大了眼,猛地放下酒杯:“什么?消失?”
白昭的思绪凝滞了一下,朦胧间一拳锤上诀卿的肩,醉时下手没有轻重,诀卿忽然往侧边歪了一下。含糊的声音又响起:“装。”
诀卿撇了撇嘴:“其实这事你也不用担心,放眼这天下,谁能奈何你一族?”
似是说中了心事,白昭微微一愣,对上诀卿的眼,一副无辜至极的模样。
“我一点也不担心。”他说的轻描淡写,仿佛这便是理所当然的,又怕诀卿不信,后又补充了一句,“真的。”
他曾对谢安说过,他很担心族人的安危,那不过是骗人的。但不担心,并不代表不需要找到他们,这也是迫在眉睫的,他迫不得已才对谢安说了谎。
诀卿扬了扬嘴角,学着白昭的动作,撑着下巴,柔和的下颚线随着他说话而变动:“知道了什么吗?”
白昭看了他一眼,轻轻的叹息,微不可查。
“你说你为什么活得那么累呢?”诀卿伸手弹了一下白昭的额头,语气像极了长辈的训言,“有时候心思太细了不是好事,知道太多的秘密对你也没有任何好处。”
白昭心思沉沉,诀卿说的一点没错,他看人看事都太细致,就像谢安说的,许多事情就算他不说,白昭猜也能猜到。
族人消失,他却漠不关心,这不该是寻常人的心情。但正因为他不是寻常人,才会产生别的想法,他甚至想过,这件事没有预兆的发生,或许并不是村子遭了难,而是村里的人自己走了出去。
他隐隐觉得,是因为发生了什么事,一件很重要的事,那是诱因,使得他们毫无准备,甚至来不及制造混乱的场景,百来个人就匆匆离去。而那件事就发生在他刚好不在的那天,所以等他回去后,看到的便是空无一人的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