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月姐姐,夫人睡下了,流莹姐姐再里屋看着呢,抽不开身。”
沉月蹙了蹙眉,问她:“流莹姐姐从夫人回来一直都在屋里看着吗?”
“这——我只知道流莹姐姐跟夫人是一道回来的,后头我就给夫人到厨房看着安胎药去了,一步都离不得的,也不知道流莹姐姐出去了没有。”
晴儿仰着脑袋回忆道,“想必是没出去,得守着夫人呢,流莹姐姐不会出去的。”
沉月听见这话,叹了口气道:“罢了,我就是看姐姐没回来,过来瞧瞧她,你方才没同她说吧?”
晴儿摇摇头:“夫人睡觉请,我不好进去打扰直接就来回了您,流莹姐姐也吩咐了,没有要紧事,不要进去扰了夫人安眠。”
沉月点点头:“好,那也不必对她说我来过了,省的她分心,就当没见过我就是了。”
小丫头不明所以,却还是乖乖地点点头。
自从上次被简如绯训斥一番后,院里的人都安分了不少,也——
有些惧怕简如绯,十岁的姑娘,到底是侯府的大小姐,竟是这样厉害。
沉月转身走近风雪里,晴儿歪头疑惑。
为什么感觉沉月姐姐很不开心啊?
不再多想,回了梧蘅院,想着去厨房收拾一下药渣。
恰巧碰见流莹从柳渠芙房间里出来。
晴儿悄声问道:“姐姐,夫人睡下了吗?”
流莹把手里的药碗给她:“睡下了,莫大声,你怎么在这?”
晴儿不敢说沉月来找她,只道:“我方才去了茅厕,刚回来呢。”
流莹摆摆手,示意她去厨房收拾东西,自己责转身回柳渠芙房里。
晴儿看着她,叫了她一下:“流莹姐姐,你的裙子湿了,不弄一下吗?”说着,指了指流莹的裙摆。
流莹背影顿了一下,低声道:“不碍事的,茶水打翻了而已。”
晴儿听言不再说什么,挠挠头回了厨房。
没看见流莹握紧的双手。
沉月回道蒹葭院里自己的房间里,在床边枯坐了半宿,手里拿着的是那方帕子。
小姐不认得,她却知道这帕子是谁的,只是她万万没想到,在这府里做出这种伤风败俗的事的人是自己的姐姐。
她们姐妹二人虽说是柳氏的女儿,却从小没了爹娘,一直靠族里接济,寄人篱下,几经辗转,是夫人把她们拉了出来,来到这侯府,那年姐姐八岁,她七岁。
虽然年幼,却早已尝尽世间苦楚,姨母家里也不宽裕,带上她们两个拖油瓶,日子一天难过一天,姨夫几乎就要将他姐妹二人卖去青楼。
是夫人对柳老爷说,看她姐妹二人可怜,能帮一把就帮一帮,也算是柳氏的庶女,带去侯府做陪嫁可比卖进青楼为妓要好。
沉月记得,姐姐抱着她,在去柳府的路上,一遍一遍的告诉她:
是大小姐救了她们,大小姐给了她们姐妹一条命,一定要对大小姐忠心,好好报答她······
刚来到侯府,柳渠芙的处境那样困难,侯府的人虽不至于给脸色看,却也是时常怠慢。
柳渠芙嫁过来,婆子丫鬟带了不少,过不多久就被林氏指着鼻子打发到庄子上去了。
留她两姐妹和一个年迈的婆子,老的老小的小,柳渠芙自己也才十六七岁,新婚又被丈夫婆家这般羞辱,真的是咬着牙忍过来的。
若不是后来想法子递了信给公主府,简老夫人又上门道歉,主仆几人还不知道能不能撑过去。
七八岁的孩子,有心伺候人也难,柳渠芙却从未嫌弃她们笨手笨脚,整日闲着就教姐妹俩认字书画,教她们品茶作诗。
谁家的主子这样对下人?夫人那是拿她们当亲妹一样啊!
沉月还记得,简如绯出生的时候,姐姐有多高兴,沉月拿着帕子给柳渠芙擦汗,是流莹第一个抱的简如绯。
流莹抱着简如绯,笑着笑着就哭了,抱着她给柳渠芙看,柳渠芙坐月子不能下床,孩子放在房间里,流莹跟沉月姐妹俩轮流看着,逗她笑,哄她睡。
沉月记得姐姐说,自己这条命是夫人给的,哪怕这辈子豁出命去,也要护好夫人和小姐。
可是姐姐,怎么会变成这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