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张六日自动忽略了后面所谓当媳妇的话,一个闪身就躲了过去,然后胖婶婶还不依不饶,疾走而来,杖随身至。
好汉不吃眼前亏,既然讲理不成,那就跑吧。
张六日在前面跑,胖婶婶在后面追,追一路跑一路,胖婶婶还是那么有劲,真奇了怪了,她不是平常挑担水都气喘吁吁的么?
还边跑边喊:“张六日,你有本事就跑进山里去,一辈子都别回来,不然我追到你,没你的好果子吃!”
看见村里门口窗边探出的一个个好奇的脑袋,张六日心想:
活不成了,这次可丢人丢大发了。
视面子为绝世珍宝的张六日决意不和这个疯女人讲道理了,也不想搞清楚究竟发生什么事了,他只想尽快逃离这个疯女人的追杀,找个角落抚慰自己受伤的心灵。
村子就这么大,能去哪儿呢,算了,还是进山吧。
一念至此,张六日不再犹豫,所以胖婶婶看着他一溜烟跑进了进山的小道,如今已是鞭长莫及。
胖婶婶喘着大气拄着擀面杖停在了路口,丰硕的胸口起伏得厉害:
“等……等你小子出来,老娘要你好看。”
事情的原委还要从半日前说起。
午饭后,张六日的母亲就去了县城,叮嘱他把今日的课业先做完,她回来要检查。
所以贴心手下二胖来找他去玩儿的时候,他就给拒绝了。
二胖遗憾离去,和几个孩子一起去了村外的小溪边,这是他们经常来的地方。
平时比较怕人不和这些孩子们多往来的张六日隔壁的刘安暖,也在其中。
刘安暖是一个很乖的小姑娘,跟她“凶悍”的母亲不一样,长得柔柔弱弱的,声音也轻轻小小。
刘安暖比张六日小一岁,两家的关系很好,家里从小就教育他要好好照顾刘安暖,不能让妹妹被欺负了。
张六日满口答应,虽然他没怎么见这位妹妹出过门,两个人还是互相认识的。
叫他受不了的是,这位安安妹妹每次见他,都只轻轻柔柔地叫一声“太阳哥哥”。
太阳哥哥!张六日第一次听见这个名字就觉得惶恐得厉害,身上鸡皮疙瘩一起一大片。
我一个要当头领的人,怎么能被叫做“太阳哥哥”?我要不要脸了?
只要一听见这个称呼,张六日心里就发毛,仿佛在风里凌乱,所以他此后都尽量避免跟安安小姑娘接触,实在是太渗人了。
你就是叫我“六个太阳”,也比“太阳哥哥”好!这是张六日心中的狂喊。
这天,刘安暖本来鼓足了勇气想去见太阳哥哥的,只是没想到他不想去,就跟着一堆不怎么熟悉的小朋友去了小溪边。
小朋友们很快气氛热烈地玩闹在了一起,刘安暖也觉得开心。不一会儿,他们开始玩猜拳的游戏。
光猜拳有什么意思,于是大家约定好定个规矩,谁连输三场,就要脱掉一件衣服。
这实在不是小孩子们有什么龌龊的心思,其实,男孩子们以前经常玩这样的游戏,到最后一般大家都脱光了一溜儿跳进河里,不过算是一种口头玩闹罢了。
几个相熟的女孩子也见惯不惯了,照玩不误,至于脱衣服是不可能的,男孩子们最多起下哄,就开始下一局。
轮到刘安暖,连输三次,本来心里就有负担,刚好大家笑着说了两句,谁都没反应过来,就迈着小碎步跑了,边跑还抹眼泪,大家都不知所措起来。
刘安暖很难过,回到家也哭个不停。她虽然胆小,却很聪慧,半路上就知道自己误会大家了,后半程的泪水,大概多是自责。
母亲看到却不依不饶,问她是不是被欺负了。
她才哽咽着说出“大家”、“二胖他们”、“脱衣服”、“我”、“太阳哥哥”几个并不连贯的词语,母亲就不管案上的面团,抓着擀面杖冲了出去。
她的本意是“大家在玩游戏,二胖他们说了几句脱衣服的话,我误会他们了,太阳哥哥今天没和我去……”
胖婶婶超凡脱俗理解到的是“大家都在欺负我,二胖他们逼我脱衣服,我没有办法,太阳哥哥不管,还在旁边笑……”
村子里谁都知道二胖是张六日的小弟,这件事情一定是可恶的张六日指使的。胖婶婶瞬间洞悉了这一切,就奔着张六日来了。
几天后才搞清楚这一切的张六日悲从心来:“您说说,我是招谁惹谁了嘛。”
…………
不论几天后如何,现在的张六日没空去思考这些。
既然已经进山摆脱了凶悍的胖婶婶,不如就在山里多待一会儿吧。
父亲这几天肯定不会回来了,母亲也没说今天一定会回家,要是这会儿回去,让蹲守的胖婶婶抓到了,可就惨了。
在山林里逛来逛去的张六日脑子里还在推理为什么会遭到追杀,进山时已经有丝丝暮色了,很快,林子里就变得昏暗下来。
而且,今夜无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