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府中排练了七日。第七日,我与阿诚互定了终身。第八日便是弘王的寿辰,那场戏,我只当唱与阿诚听,用了最好的功夫。
唱罢,我们到后台卸妆,佣人进来唤戏班子众人过去领赏。我已卸了妆,只好素面朝天地出去。
我也没觉着什么不妥,过后,阿耶却跑来与我贺喜,说弘王要我当他的妾。我当时如晴天霹雳。阿耶却说,我们得罪不起弘王,为了戏班,我不得不嫁。后来才知,弘王不过一问,是我阿耶巴巴地想着将我送来。阿耶是想攀这高枝,也是怕我跟了阿诚。
我心如死灰,与阿诚相见不能相爱。这样受着相思之苦,我与阿诚便约着不顾一切跑了。
不知为何,那老太婆知晓了我们的计划,并不直接拆穿责骂,而是事先带人堵我们,摆明了要抓现成的意思。
被逼到浣碧园,我说我无论如何不肯回去了,若跑不了,宁可没了这条命。
那晚月光与今日一样暗,老太婆领着几名忠心的犬牙围着我们。我求她放过我们,老太婆冷笑着说,若我呼叫,便会引来所有人看我的笑话。我当时心里并不羞愧,只是愤怒与凄凉。被自己阿耶出卖,灰心得很,只想着,也罢,不能同生,但求同死。便与阿诚相视一眼,投湖了。”
话到此处,徐清漪有些激动,平复了一下情绪:“阿诚被他们拉住了,捆起来堵了嘴。眼睁睁见我在湖中挣扎,那老太婆不下令,便无人敢救。”
小九一时不知说些什么,起身上前拉着徐清漪如冰的一双葇荑。
徐清漪勉强笑笑:“我只是在这儿等阿诚来见我一面,便去转世为人,并未害过人。”忽而想起什么:“你方才说什么与我有干系?”
那一夜之后,阿诚疯了。小九说不出口。
木樨连忙岔开话题:“那个,清漪姐姐,小九姐姐说莲心有个厉害的庇护,你躲在里边儿,妖术法术便伤不了你。”
徐清漪点头:“那木坠子是我娘给我的遗物,我跳下去后它浮到那莲心,变成……变成怨灵后发觉它成了个庇护,可避妖邪侵扰。不过小九娘子用火烧我,我才知人间的物事它防不了。”
小九不好意思地笑笑:“对不住,是我着急过甚。对了,你要我做的是什么事?”说完便后悔了。
果然,徐清漪迫切地答道:“我要见阿诚。”
小九尚在犹豫,木樨答道:“小事一桩,与我们些时间便可。”
徐清漪刮刮他的小脸:“还是你干脆。我不能离开莲心过久,你们可要过去陪我聊聊?”
小九摇头:“还有些事情未了。”便拉着木樨跑了。
走远后,小九一戳木樨的脑袋:“你答应的事,你去解决。”
木樨无所谓:“她都说不能离开莲心过久了,能奈我何。”
小九骂道:“你这言而无信的小松鼠。”
木樨扬起天真的小脸:“小九姐姐,事儿可够多了,你不希望再多个发疯的复仇女鬼吧。这件事,过几日再头疼嘛。”
小九无奈,揉揉太阳穴,拉着木樨赶往地宫上的荒宅。
木樨摇头:“小九姐姐奔波了数日,精神都欠佳了。真是劳碌命,换作我,得什么道成什么仙,都不如自由自在地做个小松鼠。你瞧我还有和你那尘香玉一样的天赋,虽不及它,但妖性弱,妖界人界来去自如……哎哟!”
小九一推他的脑袋,白了一眼:“精神欠佳是被你气的。”
木樨不理会她,继续念叨:“你说得道成仙有什么好处,你跟那老松树都执迷于此道。结果一个天天不得不到处跑,一个想跑却不能动。有意思么。”
小九回道:“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
“得,得,得,”木樨打断她,一脸委屈,“小九姐姐我最怕听这些个大道理了。”
小九扬起嘴角,凑近他:“然后知生于忧患,而死于安乐也。”
木樨摊开手:“死了我也要安乐。”
闲聊着,两人到了荒宅。
小九走到那日来过的门前,指着“*”字:“先前女主人虔诚礼佛,此处佛光甚明,阴怪必然进不去。那便只有两种可能,一是阴怪捉了姑娘到附近,地宫的人上来接应,这可会弄出些动静;二是有个其他的入口,可黄大仙却将我们领到这儿来,可见另一个入口更难进入。”
木樨盯着门上:“小松鼠帮你理理。阿诚与怨灵的事弄清了,剩下刘圭壬与阴怪的大麻烦事儿。
一开始,刘圭壬的心上人被掳走,他自己也被阴怪所伤。你们寻蝶莺时跟着黄大仙找到了地宫。私访时发现这家主人全部死了,很有可能是因为发觉了地宫的秘密被设计毒死。也就是数月前的事,与这些女子们失踪的时间应该差不多。
然后去查那始作俑者——男主人的“堂兄”郑有德,那人根本就是个合适的替死鬼。真正的堂兄是谁你大约已清楚,只是不确定他背后是不是有更大的黑手……”
小九眉头紧锁:“这地下的主人是做着皇帝梦的,查明了,是满门抄斩的罪。”
木樨歪过脑袋:“那到底查不查。”
小九咬牙:“查。你当那些女子有活着出来的机会么,他们伤天害理,就要查。”
木樨坏笑道:“那小松鼠倒是有个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