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这样一种说法,梦君楼附近的医者大多惧怕晕晕,倘若大老远见着她,总是要早早关门以求平安的。
失眠之症一直困扰着晕晕,她心里也着急,遍求王都名医而不得治。是以,但凡碰见医者,总要强行拉住咨询问病一番,而一旦坐下咨询,多则半日,少则半日少一刻。晕晕的连环提问,任谁都抽身不开。
我见这位青衣少年,武艺超群,根骨奇绝,定是自小习武,习武过程中定受过许多伤病。
正所谓久病成良医,所以我好心好意把这良医推荐给晕晕,这便是我的逻辑基点。
晕晕缠住少年的短暂工夫,我正打算趁机开溜。
熟料,甫一转头,兵器的青光晃眼,枪尖离我的脖子仅有一寸。他的速度快到肉眼几乎看不清。
双腿不禁打颤,我隔着衣裙揪了自己一把,强忍疼痛感,使自己看起来还是临危不乱的样子。
在欢场多年的摸爬滚打中,我悟到了一个道理。当你进入一个陌生的环境,尤其在生人面前,如果你看起来好欺负,所有人都会争相来欺负你,不遗余力狠狠欺负你。而若一开始就显得峥嵘不凡,卓尔不群,那么所有人都会对你敬而远之。
所以我此时瘫软在地,只是因为揪自己揪得太疼了些,绝不是被他一抖枪柄吓倒的。
一旁的晕晕先是愣了半晌,这才后知后觉,如大梦初醒般从楼梯蹦下来:“咦……神医哥哥,你怎么刚刚还在那里,一下子就到这里来了呢?”
起初我以为即便青衣少年再冷漠无情,面对如此萌蠢可爱的小姑娘,好歹也会回答一两句,逗上一逗,为我拖延宝贵的逃窜时间的。
他硬是直勾勾望着我,眼睛都不带眨一下。
“神医哥哥,我……”
晕晕凑过来的,青衣少年大抵觉着她烦,用力把她拨到一边,整个人撞在柱子上脆响,我看着都生疼。
这时,红花厅的穆千秋缓缓下了楼梯,走到我面前,弯腰勾起我的下巴,拿着画轴细细比对后,满意的点头:“错不了!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我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遇到名门世家子弟,我尚可以与他理论理论。可遇到江湖无赖,我却是毫无办法。
慕娘听到动静赶来,问清楚事情原委后,遣散所有客人,怕生出更大的祸端。
而后她蹲在我旁边,牢牢攥住我的手掌。不同于梦君楼其他姑娘,我是慕娘收养并带大的,不是母女,胜过母女,要带我走,她自然是第一个不同意。
“两位大侠,我家眈眈是梦君楼清倌儿,卖艺不卖身,在大楚王都,君上脚下强抢民女恐怕有些不妥。”
我就敬重慕娘的义气,正派凛然,散发着与青楼老鸨并不相符的气质。
“慕娘,”菁菁招慕娘过去,附在她耳旁言语了几句,又指了指萋萋脖间的红痕。
“不过,”慕娘脸色一变,顿了顿,嘴角隐隐上勾,话到最后居然险些笑出声来,“非要带走她,也不是不可以。”
“天底下的事,都是一桩买卖,毕竟我养这丫头也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