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觉得好?”华荣问,顾华莹虽是庶出,那时对她还一向亲厚,对母亲亦是恭敬。
顾华莹点点头,“放心吧,大姐给你看好了,付二是个好的,值得托付,姐姐不会害你。”
纵然顾华莹信誓旦旦,华荣也是不敢轻易做决定,而母亲又尊重她的想法,自然不会听顾华莹片面说辞就订下婚事。
只是顾华莹铁了心让她嫁进付家,整日撮合,一来二去,外人都说致远侯府两姐妹配付家兄弟乃一段佳话,闲话多了,这婚不定也不成了。
婚后,付程远还是好的,温润如玉,待她亦是亲和耐心,直到婧儿生下来,付程毅去世,一切似乎都不一样了。
她也再不能踏出付家半步,甚至连母亲病重去世,也未能踏出付家内院。
外人只知付二夫人体弱多病不能吹风不能见光,且得的是传染病。
华荣被关在漆黑的屋子里,四周都已被钉死,哭过闹过,然而全世界的人仿佛都不在了,没有任何人搭理她。
不知被关了多久,她被从黑屋里挪出来,她以为熬出头了,却不知噩梦刚刚开始,她被告知自己生了个儿子,儿子?
“我没有生过!”她大声道。
“妹妹,儿子就是你生的,否则你的婧儿就别想平安长大!”顾华莹居高临下俯视她,得意张狂,坐月子戴的月头帕尤为刺眼。
事到如今,她哪里还不明白?她不过是块遮羞布,付程远与她顾华莹的遮羞布!
“为什么?”她撕心裂肺的问,“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敬你爱你,你为何要毁我?!”
“为何要毁你?我与付郎两情相悦,是你娘自以为是将我许配给付大,是她毁了我的人生!要怪就怪你娘,当年要不是她,我娘也不会死,我也不会卑躬屈膝活着!不过好了,那个老妖婆死了。”她一副大仇得报扬眉吐气的样子,“华荣,你最好乖乖听话,否则你的婧儿我可不保证她能活到出嫁。“
“也别寻短见,你寻了短见,付郎为了付家的颜面还得娶继室,到时候会很麻烦,为了你的婧儿,你也该好好活着是不是?”
转眼,顾华荣被送到庄子已经十三年,四方的院子,四方铁门,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每月金陵都会给庄子送去婧儿的消息,都是婧儿如何优秀懂事,今日为大伯母做了件衣裳,明日为大伯母做了药膳。
瞧,她不让自己寻短见,也不让自己好过。
何为生不如死,她体悟了个透彻。
夜间的雨似乎要大些,滴滴答答的落在青砖瓦砾上,华荣慢慢阖上双眼,眼角落下一滴泪来,为人母亲,她没能抚养女儿长大,是她失职,如今熬到她出嫁,终究算是到头了。
只是,她的女儿却要以外臣女的身份替嫁和亲,这一生怕也是坎坷艰辛。
不过,也好在是和亲,解脱了她,也解脱了自己,顾华莹怕是做梦也没想过婧儿竟被选去和亲。
雨声越来越大,渐渐的,似乎又远了,仿佛前世的事。
“对不起。”华荣轻声说,“娘生了你,却没能教导你护佑你,对不起。”
声音,很轻,被淹没在雨声里,华荣觉得,这一生,在这一刻就要画上句号了。
三年后,付程远不顾顾华莹反对毅然娶继室,同年付家发生火灾,新夫人自焚于房中,留万字血书,付家丑事一时之间传遍千家万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