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尧光,各派仙家都已散去了,尧光的弟子也知这几日威逼是什么好日子,各自回去,练功的练功,静心的静心,打坐的打坐,都极为有眼色的没有一个人谈及此事。
只有子瑜,一直在等着他。他知道,此间种种,他在其中扮演了一个重要的角色,以公子尧如今的恨意,只怕是要杀了他泄愤的。
青孤殿内,子瑜已经跪了有整整两天了。公子尧被缗渊带回神界两天了,一直没有回来。脚边趴着的是白泽,耷着眼皮没有任何情绪。若是仔细看,还是能发现他的眼睛肿着,嘴下有丝丝血迹。
突然出现在青孤殿,这是他们始料未及的。白泽看也不看他一眼,晃着身上的肉回到了当归最后呆过的那三寸之屋内。子瑜跪着爬过去,没有辩解,只是认错:“我任由师兄处置。”
公子尧疲惫的盘腿坐下来,轻声道:“我不怪你,你都是为了我。”
“师兄……”
“可为了我,就要她死,这又是什么道理?为了我能渡劫飞升,就要她死,这又是什么道理?”他闭上眼练功,灵力在体内回转盘旋,“好嘛,既然你非要把这神君的位子给我,那我就收下。”
之后,公子尧再没有同他说过一句话。子瑜小心翼翼道:“师兄……”
一直没有回应,子瑜便也跟着一起在旁边打坐。
此后数日,公子尧没有动过一下,有弟子进来送吃食,也都是送进来什么样,送出去还是什么样。子瑜跟他说话,也从来没有得到他的回应。那个时候,他知道了,他家大师兄是铁了心不会再同他说一句话了,他们师兄弟间的情意就在他决定的那一刻断了。
就在他接受了这个事实的时候,公子尧突然跟他说了很多话。他一直都静静听着,不敢插话。人到伤心的时候,最忌讳的就是把伤心都藏在心里,能说出来便是极好的。
公子尧说的话都是些六界无人敢说的话。
“自古以来,人想成仙,妖也想成仙,仙想成神。那神呢?所有人都觉得神是万能的。其实神又能做什么?神也受天道所制,神也有许多想做又做不了的事。神的心很小,小到只能放下一样东西,神的心又很大,大到能放下六界。神的漫长岁月,神这个身份,就是个枷锁。”
“我挣扎过,反抗过,到如今真的是一场笑话,满目荒唐!”
“子瑜,这一刻,我才明白,我并非不懂,并非不能,只是怕。感情啊,就是给自己的心找个依靠。十多万年来,我活的顺分顺水,但从来没有如那一刻般,感觉自己的心都被填满了,那时候我才知道什么是满足。所有人都畏我惧我,可我并不想要。”
“没有人知道,我也从来没有跟你说过吧。幽精没有的那段日子里,梦中初见,便已是惊鸿一瞥,那时候我的心就乱了。可见啊,这缘分虽可断,但刻在骨子里的爱是不会因为缘分断了就不爱的。”公子尧低着头,“那时候,她就是我生命最重要的了。”
公子尧在青孤殿闭关的第七个年头,子瑜一如往常般来看他,只恐他心里过不去,寻了短见。公子尧也从来没有阻止过他进去。
然而,今日,青孤殿的结界却比往日更盛。他站在外面只觉结界波光粼粼,如水面般。殿内光华直射天际,他从未见过此等场面。进去后,只见公子尧周身被一层光华笼罩着,那是淡淡的金色。